第11章 实习季

　　云尚搂在苏小瓦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往紧收了收，让她在他背上呆的更舒服一点。

　　苏小瓦偷偷地笑了，可是她并没有出声，云尚的背上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臭美什么啊。没想到有人眼光这么差，竟然说你长得漂亮。”他习惯性的挤兑苏小瓦，却忘了这么说好像也在批评他自己眼光差。

　　可苏小瓦听了这句话却是笑眯眯的，因为那个亲切又亲爱的云尚终于回来了。

　　苏小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紧了紧，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松下来，都依托在云尚并不宽厚的背上。

　　在这个没有课的星期三的午后，云尚没有回家，没打电话就跑到苏小瓦的宿舍楼下等她，她受伤了二话不说背她去看医生，说着一些只有两个人之间才会说的另类的亲昵话语，这熟悉的感觉在消失了半年之后终于是回来了。

　　可能苏小瓦在心底里根本就没有责怪过云尚，否则，为什么她那么轻易就说服自己原谅了他呢？

　　那天因为苏小瓦腿受伤了，虽然并不严重，但终究没能够出去逛逛。

　　云尚又这样走回她的生活，没有道歉，没有不安，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云尚说，苏小瓦，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眼看着你你都能受伤，要是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能摔得面目全非吧？云尚说，苏小瓦，你怎么就那么笨呢？什么事你都弄不明白，什么都来问我，你烦不烦啊？苏小瓦，别以为你的英语六级过了就了不起，你的英语发音照样很恶心，我都不忍心听，更不忍心纠正你。

　　苏小瓦，说你呢，吃那么点是想被我揍啊？那么瘦我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你了，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在虐待你。

　　苏小瓦，你下次能不能不迟到啊？再这样我可不来你们宿舍楼底下等你了啊。苏小瓦，……

　　云尚的衣服口袋里总是装着她爱吃的小零食，云尚的嘴里总是挂着这样那样她的问题缺点，苏小瓦在他眼里是天底下最笨最蠢的女生，什么事都需要他操心。

　　他又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她面对什么问题应该怎么处理，虽然苏小瓦有时候觉得他无知又幼稚却又强装大人，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觉得她是个白痴。

　　对于他的照顾，苏小瓦当然是照单全收，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她已经差点失去过了，所以现在，要加倍努力去珍惜，去感受。

　　毕竟，大四，传说中的毕业季，很快就要到来了。

　　大四是每个大学生的梦境终结者。

　　如果之前你做的是一个觉得大学生活过于无聊想要到社会中一展雄风的美梦，那么大四就会给你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让你明白自己的一无所长、眼高手低。

　　大四大学期学校统一安排的实习期，便是一切噩梦的前奏和号角。

　　苏小瓦和云尚分别找了两家律师事务所实习。

　　云尚一直对律师工作很感兴趣，找的是他妈妈相熟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有个熟悉的老律师带着他跑案源、走程序倒也是一条捷径。

　　云尚本来坚持让苏小瓦跟他去同一家律师事务所，可是她考虑到两个人在一起实习感情和工作难免会分不开，所以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自己乍着胆子到边南名气排行第二的律师事务所--云天律师事务所找主任谈了一下，没想到他没怎么考虑就把她留下了。

　　只是提出没有工资，只每天中午管一顿午饭，苏小瓦被云天律师事务所收留都已经感激涕零了，当然不会再提出什么无理要求来。

　　这家律师事务所原本靠近边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后来法院搬走后，律师事务所主任认为这边办公环境清幽、又有太多介绍的或相熟的老客户过来咨询，就选择了留在原址办公，虽然不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交通倒也方便，离云尚实习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自从苏小瓦和云尚都去律师事务所上班之后，云尚那边有相熟的律师带着，很快就接触到具体的案件。

　　可苏小瓦却没那么幸运了，所里太大的直接后果就是有当事人来直接领到各位律师的屋里，苏小瓦连尾音都听不到。

　　苏小瓦能做到的，就是帮老律师打打文件订订午餐什么的，看见律师们凑在一起讨论案情她也会厚着脸皮贴过去想要听听，可差不多每次都被人家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被驱逐出境。

　　这个中的心酸和沮丧苏小瓦从来没跟云尚提过，他在那边的所里应该比自己好得多，想到这里苏小瓦的心里也放松下来。

　　云尚闲下来的时候经常给苏小瓦打电话讨论一下他遇到的案件情况。

　　那时候的他们俩，仿佛又回到了司法考试之前的那段时光，虽然不能每天见面，但对于同一法律概念出现不同理解时总是争论的面红耳赤仍不肯罢休，直到对方把相关的法条或法理恶狠狠地摔在面前，才会不好意思的认输服软。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20天，来所里这么多天除了认识了一些律师之外苏小瓦几乎一无所获，在她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张清华律师出差回来了。

　　她是所里出了名的年轻有为的成功律师，今年35岁不到，却已经做了四起全国有名的企业并购案子。

　　苏小瓦一到所里就听说过她的大名，却没想到她是这么年轻漂亮，干练洒脱。吃午饭的时候苏小瓦的眼睛直愣愣的放在她身上，差不多都拿不开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的体面和礼貌。

　　“小妹妹，你叫什么啊？”吃过午饭大家都回办公室休息了，就苏小瓦一个人留在大厅收尾，突然听见了有人说话。

　　“啊？”苏小瓦回头一看，张清华律师双手插兜，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我……我叫苏小瓦，边南大学的法律专业学生，大四了。”看见自己的偶像站在面前苏小瓦窘的满脸通红，幸好这段介绍词她演练了无数次，要不真怕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现在手头有个案子，特别繁琐，你愿意帮我的忙吗？”她那么诚挚的发出邀请，好像苏小瓦是多么老道能干的律师一样，好像苏小瓦能答应下来是多么荣耀的事情一样。

　　那时的苏小瓦，深深的为自己的理论知识的不充盈以及实践经验的缺乏感到羞愧难当，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她说：“我愿意。”

　　很久之后张清华律师曾经跟苏小瓦说，那时候的苏小瓦，青涩而单纯，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韧和不甘，让她想起了这个年龄时的她自己。

　　那时候的她，没有老律师带，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没有半点经验和教训可以吸取。

　　就是因为她受过那样的苦，才决定给苏小瓦这个机会。

　　她还说，她手把手的教苏小瓦并仅仅因为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更因为她看见了苏小瓦的表现。

　　苏小瓦所在的那间办公室，是每个新来乍到的实习律师都要呆的，因为那间房间的屋顶上有一个隐秘的摄像头，能方便老律师看见一个新人的一举一动。

　　大多数的实习律师，在没有人带的情况下都是上网聊天或购物，甚至打牌看报纸打发时间，可是苏小瓦没有。

　　其实那时候的苏小瓦，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反正闲着也没事，不如像在学校里一样，好好学习。

　　所以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研究了不下30本卷宗，细细摘抄了厚厚的一本笔记。

　　看不懂的问题，厚着脸皮咨询所里的律师或上网、看书查询相关法律条文。

　　没有想到的是，她只是在做她所从事行业最基本的原始积累，却被众多的老律师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被她仰慕的张清华律师看在了眼里。

　　苏小瓦的人生突然进入了一个新境地。

　　张清华律师主要从事的是非诉讼业务的处理，这项工作繁琐而复杂，如果说她是负责盖房子，那苏小瓦就是负责将所需材料搭配在一起等待组装开工的工作。

　　苏小瓦之前从未参与过任何类似的工作，所以对于这项新工作有着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期待。

　　在张律师的帮助下，虽然不能做到事事让张律师放心，但也为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

　　工作的充实，让苏小瓦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与苏小瓦所做的非诉业务相比，云尚接触的更多是具体案件的诉讼业务。

　　两个人的讨论范围也跟着扩大起来，每次打电话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在工作上取得的小小成绩都让彼此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苏小瓦以为这样下去，他们俩总会得到理想的工作，获得事业上的成功，那么，没有什么理由能分开她和云尚，直到刘梦甜找上门来。

　　虽然和刘梦甜见了面苏小瓦都会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可两个人并未熟识到互留电话号码的地步。

　　所以刘梦甜打来电话时，苏小瓦按下接听键礼貌的问候：“你好，我是苏小瓦，请问你是哪位？”

　　“刘梦甜，我想跟你谈谈。”电话那边的刘梦甜半分平时的温柔语气都没有。

　　“请问有什么事吗？”苏小瓦礼貌的回答，对于刘梦甜的些微敌意，她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碍于云尚的脸面，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是关于云尚哥的，如果你想他好，你最好听听我要说什么。”刘梦甜果真是聪明人，一句话就点到了苏小瓦的死穴上。

　　时间、地点确定后，苏小瓦一个人去赴约，满心的疑惑。

　　可她没想到见面的刘梦甜竟是连寒暄都没有，直接进入了谈话的主题。

　　“苏小瓦，我听云尚哥说你现在实习的工作不错，带你的律师很赏识你。”苏小瓦从没见过这样的刘梦甜，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苏小瓦拿不准她想要表达什么，所以并没有回答。

　　当然，刘梦甜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下去：“恭喜你找到一个前途光明的工作，等你拿到了律师职业资格证书，就可以挂靠在云天律师事务所，有个好律师带着你，想来你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

　　“慢点慢点，她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恭喜我的。”苏小瓦在心里对自己说。

　　“云尚哥呢？你有替他考虑过吗？”刘梦甜的语气急躁起来。

　　“云尚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一直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苏小瓦下意识的回答，这是熟悉的人都知道的。

　　“他没有通过国家司法考试，他现在的工作叫做实习，等你成为了实习律师，他还是叫做实习，等你成为了执业律师，他还是叫做实习，他只能跟在别的律师身后，甚至是你的身后，他不可能自己独立办案。你不知道吗？”刘梦甜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苏小瓦何尝没有想过？

　　可是，她的能力是有限的，她能做到的，只能是让自己的工作稳定下来不给云尚增加任何负担，在云尚工作出现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对于他的工作选择，苏小瓦没有半点办法，甚至是连意见都不敢轻易提出来。

　　刘梦甜见苏小瓦羞红了脸低下头，语气更加强硬起来：“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吧？去年边南公务员考试竞争多激烈你是知道的吧？那时候还有报道说有的考生面试没通过顶不住压力自杀的案件。云尚不可能跟你一样做律师，可是，他毕业后的工作怎么办？”

　　刘梦甜端庄精致的妆容在盛怒之下在面孔上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和狰狞。

　　平时的刘梦甜，都是在有云尚的场合出现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苏小瓦甚至都在心底怀疑，这样的刘梦甜，是云尚一直熟悉的小妹妹吗？

　　看苏小瓦说不出话来，刘梦甜显然是更生气了，声音也跟着大起来：“你知道现在的公务员报考形势吗？边南市区报考人数和录取人数的比例达到了70:1。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云尚哥必须报考一个边远地区的公务员，这样被录取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边远地区，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你看见过边南边远山区的报道吗？那是人呆的地方吗？你让云尚哥去那些地方上班，一年回来三四遍，一辈子都调不回来的，你懂吗？你这个自私鬼！”

　　刘梦甜的话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了，这样一口气说出来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发呆，静静的就像空气一样。

　　苏小瓦鼓足勇气一看，才发现那个丫头脸上都是泪水。

　　苏小瓦小心的抽了纸巾放在桌子上，却被她无情的扔了回来：“我真是搞不明白，云尚哥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样？你哪点好的？对他半点都帮不上。还假装浑身都是优越感让他压力那么大。”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平时维持着的温婉形象现在也半点顾不上了。

　　“我以为他对你死了心的，我那么劝他。他都不怎么理你了，我就是不明白他又怎么重新跑出去找你。我那么喜欢他，把他放在心里。他谈恋爱，我由着他去了。他找工作，我着急都是没用的，可是你呢，又什么都帮不上他。你说他毕业了怎么办啊？”

　　刘梦甜一直不是个让人讨厌的女孩儿，就算她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就算她故意弄脏了送给云尚的生日礼物，苏小瓦也说不上讨厌她，只能说是不喜欢。

　　人跟人都是相互的吧，你不喜欢我，我也就不会喜欢你。

　　可是，看见今天她为了云尚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苏小瓦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她说得对，自己为云尚考虑的太少了，对他好的方式，是不为云尚增添麻烦，可是刘梦甜对他好的方式，是能够为云尚切实解决问题。

　　如果我真爱云尚，应该为了云尚的事业放弃跟他的爱情，让他的事业一片坦途，也算是对我们爱情的成全吧。

　　可是一想到这一点，苏小瓦的心绞痛得厉害，身上的冷汗簌簌的滴落下来。

　　连刘梦甜也看见了她的异常反应，忍不住放弃抵触情绪问她：“苏小瓦，你怎么回事儿？你可别吓唬我啊。”

　　苏小瓦皱着眉头摆摆手，什么都不说。

　　她该说什么呢？说一想到要离开云尚她就有要活不下去的感觉了？一想到这点她都难过的无法呼吸？这么矫情的说辞，怕是谁都会嗤之以鼻的，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刘梦甜在长篇大论之后看苏小瓦一副无动于衷的木然表情，静静的跟她对峙了很久，企图看穿她的小心思，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是苏小瓦的掩饰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苏小瓦的脑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知道刘梦甜走了之后苏小瓦才意识到，她在这里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可能她这次来跟自己谈话并不是想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她只是想给更多的提示。

　　好让苏小瓦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和无情，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对云尚的感情及自私的本性。

　　事实上，刘梦甜做到了。

　　自从刘梦甜找过她之后，苏小瓦的心情莫名地沮丧起来。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前所未有的感到懊恼。

　　她不知道是否像刘梦甜说的，如果她放弃了云尚，他就会有好的前程和未来。

　　可是她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又太差，所以云尚很轻易地发现了她的异常。

　　“云尚，你都不理我那么久，为什么又回头找我呢？”这由来已久的疑问，一直在苏小瓦的脑海里来回游荡寻找突破口。

　　刘梦甜真实却残酷的提示，在她的脑袋里钻下了一个深深的微不可见的洞口。

　　此刻，它终于成功突破了理性的束缚，就着无数个“为什么”喷薄而出，不遗余力，所以此刻靠在云尚肩膀上的她，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无力感。

　　在这个美丽的宁静的情人相约的夜晚，苏小瓦终究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让这么让人难堪的话题影响了约会的心情。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苏小瓦也不觉得后悔。

　　沉默。

　　“嗯？我问你呢。”苏小瓦用手肘碰碰云尚的胳膊，以为他太出神了没听见她的话。

　　“因为你老是哭哭啼啼的嘛，我这个人心软，最受不了你哭……”云尚慢吞吞地回答道。

　　“我哪有哭哭啼啼？”苏小瓦激动的问。这明明就是诽谤啊，自己难过的时候都是窝在被窝里哭的，云尚怎么会看得见呢？难道有人泄密？

　　“在我的梦里哭嘛，搞得我心烦意乱，所以你叫我找你我就找你喽。”云尚对着苏小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云尚的意思是他还是经常想着自己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苏小瓦想到这里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你说，咱们毕业以后怎么办？”刘梦甜的形象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苏小瓦的脑海里，害的她只能在这么甜蜜的时刻提出这么煞风景的问题来。

　　“以后？谁说的准呢，再说吧。”云尚显然不想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苏小瓦尝试着变换了一个话题。

　　“喜欢啊。你不知道跟着李律师办案子多有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云尚的表情黯淡了下去，“可惜喜欢也没什么用。你也知道律师挣钱一般都是提成的，所以就算我毕业后能留在所里继续跟着李律师打下手，每个月的补贴也不够生活费的，想要接案子，更是不现实的问题。”

　　“也是哈。也不知道尧尧他们以后的工作都是怎么打算的？”苏小瓦不动声色地抛出另一个话题。

　　“蒋尧又不需要养家糊口，又有张心扬愿意养着她，像她那种没通过司法考试的，随便找个工作打发时间就行了，反正又不缺钱，不像我还要养家糊口。有时候想想就心烦。”云尚说出心里话果真是需要诱导的，苏小瓦在心里想。

　　“那你想了这么久，有什么成熟的想法吗？”苏小瓦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装作漫不经心随便问问的样子。

　　“我现在也说不好，看看吧，咱们学校毕业的时候会有招聘会，我会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云尚搓了搓手说，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能够在爸爸不在的时候承担起照顾家庭的重担，的确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也难怪云尚如此跃跃欲试呢。

　　可是，云尚又真的清楚现在外面的就业环境吗？

　　苏小瓦的兼职工作持续了奖金三年时间了，她很清楚现在就业存在的问题。苏小瓦真怕云尚找工作的时候眼高手低。

　　想到这里，苏小瓦不得不跟他说些现实的问题：“听说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大好，而且咱们专业找工作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容易了，你做好准备了没有呢？”

　　“虽然你知道我的课业成绩不太好，可不代表我的实践能力差啊，这一点有李律师给我证明。再说，我也没指望一开始他们就多重用我，提拔我，对我另眼相看，我肯定会跟用人单位证明自己的实力的。”云尚对自己的将来还是信心满满的。

　　“那你考虑过考公务员吗？”苏小瓦试探性地问道。

　　“再说吧，招聘会在咱们毕业的时候就举办了，那么多的单位，你还怕我找不到工作？不至于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吧？”云尚说着伸出手来亲昵地捏了捏苏小瓦的脸。

　　“别这么为我操心了。我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你放心吧，我会尽量找个离你近的单位上班的。”云尚以为苏小瓦是在担心两个人工作之后不能经常见面，好心地安慰着苏小瓦。

　　“我还是有些担心，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你知道的”苏小瓦选择实话实说。

　　“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的。为了咱们俩的将来，我肯定会努力的，你就好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在这方面，我也帮不上你，如果爸爸还活着，什么都不是问题了至少……”

　　“乱说什么啊？我自己也可以的。我也要靠自己的努力向你的家人证明我的能力，让他们知道我是有资格有能力和她的宝贝儿子在一起的。”

　　苏小瓦怕云尚提起爸爸的时候伤心，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没关系的，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只能为自己操心，不能帮你的忙。你在边南又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肯定争取留在你的身边。”云尚信誓旦旦地说。

　　“实在不行，能不能找刘梦甜他们家帮忙？”苏小瓦尝试着引起这个话题。

　　“哎呀，你怎么总是杞人忧天呢，到时候再说啦。现在好不容易清闲几天，你就好好的吧，好吗？”

　　面对这个无解甚至莫测的问题，的确有些让人头疼。苏小瓦有些理解云尚了，那就先这样吧。

　　苏小瓦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自私，因为她确实不能为云尚做什么，而让他不需要自己努力就获得一份好工作。

　　可是苏小瓦喜欢看云尚为了梦想努力的模样，她也愿意相信，云尚想通过自己的奋斗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她自己一样。

　　苏小瓦一直想问问云尚的想法，可是那几天所里特别忙，张律师跟进的那起企业并购的案子也要进入了尾声，所以苏小瓦特别忙碌，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所以一躺下便累得昏睡过去。

　　即使偶尔云尚的问题通过刘梦甜的讥诮话语传到她的脑海中，她也毫不客气的挥挥手将之赶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小瓦慢慢成熟起来，也学会了在工作的时候全心全意，不因为私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星期三，张律师早晨去上海商洽并购的事宜，留下苏小瓦在所里准备文案事宜，因为工作任务太繁重，苏小瓦中午匆匆扒完几口盒饭后又在张律师的办公室忙活开了。

　　可能是这几天工作太过紧张，也可能是休息不好，苏小瓦突然觉得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她只好停下手头的工作坐在办公桌前用双手轻轻揉搓着太阳穴，也趁此机会休息一会儿。

　　正在这时，律所的会客厅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一开始苏小瓦并没有在意，虽然现在还没到下班上班时间，可是总有着急的客户愿意提前等着。

　　两个人的对话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苏小瓦突然在里面听见了“云尚”二字，苏小瓦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你说咱们考过了司法考试找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也就罢了，你说像他那种人，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的，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真把自己当成律师了？”一个熟悉的男声透过磨砂玻璃传过来。

　　苏小瓦努力的回想，可是仍然不能确定这个人是谁，隔着玻璃门又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苏小瓦揉着太阳穴的手没有停下来，只是努力让因为刺痛涣散的思维凝聚起来。

　　“哎……你管人家干嘛？人家家里有关系，听说带他的律师还是边南市有名的大律师呢。”酸溜溜的话语隔了厚厚的玻璃门传过来，苏小瓦仍能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股不友好的味道。

　　“且……那有什么用？他以为他老子还在啊？实习再久也不能独立办案啊，再会拍别人的马屁有什么用？老子死了谁还用把他当回事啊？”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让苏小瓦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度。

　　“不是谁都那么有自知之明的，云尚以为自己还是天之骄子呢，我看啊，等他那种眼高于顶的人毕业后连工作都找不着，还不如那个苏小瓦呢，我看啊，到时候谁养谁还说不定呢？”这么明目张胆污蔑的话语让苏小瓦的心“突突”的跳的厉害，苏小瓦觉得自己的脸涨热起来，手也从太阳穴旁边拿下来收成了聚拢的状态，越收越紧，直把自己的手指头攥得生疼。

　　“你真是瞎操心，管人家谁养谁的问题干嘛？自己先找好工作好了，如果能在这家律所实习，咱们还怕以后混的不好？”另一个男生显然是也腻烦了对方的八卦话题，终于扯到了来这里的主题。

　　“唉，我就是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比较可惜，你看看那小子，除了小白脸的长相之外还剩下什么呢？真搞不懂她们女人怎么想的。”话题继续到这里，那个男生也是意兴阑珊地终止了话题。

　　苏小瓦最珍贵的男生，在别人眼里竟然一钱不值，她只觉得肺都气炸了，浓重的呼吸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显得气急败坏。

　　苏小瓦听见自己“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在她骤然起身的过程中并没有保持平衡，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等苏小瓦在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像是悍妇一样举着一个空空的水杯，左手叉在腰上，面前坐着的两个人，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那是隔壁班的两个男生，平时苏小瓦和云尚散步的时候经常碰见，每次都会友好的打招呼，甚至还停下来聊几句。

　　很显然，两个人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一向温婉善良的苏小瓦，竟然把整整一杯浓咖啡浇在挑起话题的那个人身上。

　　幸好咖啡不是新冲的，温度不是很高，要不然他们都怀疑这个苏小瓦要了他们的命，两个人看着苏小瓦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吓傻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边南知名的律师事务所里，这个还没到下班上班时间的时候，这个他们闲来无事八卦起同学话题的时候，八卦话题的女主角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小瓦顶多算是半个悍妇，这也归因于她的气急败坏，可她始终做不了一个泼妇，因为她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那一刻，面对两个诽谤自己心爱男生的败类，她为自己的不会骂人感到深深的羞耻，她终究什么都没说，拿着空水杯转身回了办公室。

　　两个男生，看见苏小瓦转身回了办公室，从最初的惊讶、不可思议中纳过闷来，连兜头浇下的那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都没有理会，匆匆收拾好东西逃跑了，好像晚一点苏小瓦就会拿把砍刀从后面追过来一样。

　　苏小瓦再回想起那天的情节，都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隐忍的人，遇到委屈或不公都是默默地放在心底，很少主动与别人交涉过。

　　她不知道那一天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就像个护短的老母鸡一样，乍起浑身的羽毛让自己显得更大庞大凶狠，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小鸡仔。

　　可是云尚怎么会是小鸡仔呢？他那么强壮，在他面前需要被保护的可是自己呢，苏小瓦想到这里，慢慢的笑了起来。

　　等张律师的这个并购案成功结案，已经是13天之后的事情了。

　　张律师看苏小瓦劳心劳力的跟着自己忙，也觉得过意不去，特别是在苏小瓦一分钱工资都没有的前提下。

　　张律师暗地里塞了一个红包给苏小瓦时，苏小瓦拒绝了，她并不是不想挣钱，可是她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经验和指导，这些事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张律师看见苏小瓦严词拒绝的模样，竟然生出了宽慰的笑意，可能她也没有想到一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学生竟然拒绝了自己辛勤劳动本该得到的报酬，只要求跟在自己旁边好好学习。

　　她仿佛看见了初出茅庐的自己，可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律师真心把苏小瓦当做了自己的徒弟悉心教导吧。

　　张律师的钱没收，但是假期苏小瓦倒是接受了。

　　一来张律师这桩案件成功告捷收获了功名和不菲的酬金，她决定去欧洲进行一次短期旅行，二则苏小瓦也觉得工作上的事和感情上的事让她耗费了心神，正好趁着张律师休假好好休整一下。

　　这些天苏小瓦太忙没顾得上和云尚见面，每天就是睡觉之前打电话说几句话就睡觉了。

　　现在苏小瓦跟云尚说起要休息几天的消息，电话里听起来他倒是比苏小瓦还要开心，敲定了这周末早就说好的公园行，玩完了顺便去云尚家做客，让云尚的妈妈见见苏小瓦。

　　苏小瓦本不想去的，应该是说不想现在去，她希望她和云尚的恋情能得到云尚妈妈的许可，但在目前还没有毕业的前提下，去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

　　那时候的苏小瓦心底还是自卑的，特别是在刘梦甜跟她提过毕业后工作的问题后，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之前一直忙碌她本想将它遗忘掉，可是现在刚刚闲下来，这个问题又像是夏日里的蚊子，绕着她的脸狠狠地嗡嗡地叫嚣，生怕她不知道自己的血肉被它吞噬过一样。

　　她希望自己在世俗的眼光中，至少在云尚妈妈的眼光里，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优渥的经济条件，可是至少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有个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

　　可是此刻的苏小瓦，这些东西都是匮乏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面对家长世俗而又无法称之为错误的眼光下，她会觉得心虚、胆怯、紧张、不安。

　　可是云尚显然没想到这些，可能他一听到他妈妈要见苏小瓦的话时心底的高兴就溢于言表了，他想到的只是这么可爱善良的苏小瓦，他妈妈见到一定会跟他一样喜欢的不得了。

　　这个见面机会，是他向苏小瓦表达爱情诚意的机会，也是跟妈妈取得在爱情上的共识的机会，好不容易听妈妈松口愿意见苏小瓦，此刻的云尚，怎么能不高兴呢？

　　苏小瓦的顾虑到了口边，还是咽下去了，她怎么能这么扫兴呢？

　　云尚对于她的感情，她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怎么能拒绝他的好意呢？

　　他只是在创造机会，让他的家人接受自己呢。想到这里，苏小瓦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赴约，那她得赶紧紧张起来，把自己收拾一下，到时候千万不能丢了云尚的脸，更不能亲手毁了她和云尚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未来。

　　苏小瓦找筱雪借衣服，因为要大四毕业了，每个人都有了几套穿的出去的质地不错的衣服。

　　虽然苏小瓦也有两套，但都太过于正式刻板，另外虽然尧尧要比筱雪的衣服要多的多，可是会见家长的时候总要穿的乖巧妥帖又稳重一点才好。

　　筱雪的成绩一向很好，人又乖巧懂事，现在在边南一家注明的商贸公司做会计，她的会计证早就考取了，现在正着手准备注册会计师的考试。

　　可是在公司里人气及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主管人事的经理也透露过如果筱雪愿意就和他们公司签约的想法，筱雪顾虑着周志伟的毕业去向问题，所以一直没松口。

　　可是在公司细致认真的工作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不确定的数据都拿给她核对，所以筱雪的工作很是辛苦，不过听苏小瓦说借衣服是为了见未来的婆婆，她也很开心，答应下班回了学校就拿衣服给她。

　　苏小瓦趁着有时间去百货公司挑了一件质地不错的丝巾，在售货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条与云尚妈妈年龄和肤色相称的丝巾，虽然不是最好的料子，可是也花了苏小瓦几百块钱。

　　可这次苏小瓦连眉头都没皱就把钱付了，眼看秋天就要到了，正好是系丝巾的季节了，苏小瓦第一次给云尚妈妈买的礼物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苏小瓦一紧张就会怯场，周六的早晨，云尚来楼下接她的时候，她穷尽了所有消磨时光的办法，一会儿弄弄头发，一会理理衣服，一会儿把那条包在礼品盒里的丝巾拿出来，来来回回折腾的模样，直把宿舍里的尧尧看烦了。

　　自从韩六月搬出去之后，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莫离生病在家，现在只剩下尧尧在忍受苏小瓦的折磨。

　　“苏小瓦，你屁股上是不是长包了？能不能消停一点啊？”尧尧这么大的火气倒是把苏小瓦吓了一大跳，她还真听话的停下来看着尧尧。

　　“不就是吃个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别慌张啊，你今天打扮的端庄素颜，一看就是个好媳妇儿的样子。真的不怕。”尧尧看苏小瓦六神无主的样子，从床上跳下来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真的吗？”苏小瓦不敢相信的看着尧尧。

　　“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尧尧难得的认真起来，苏小瓦的心思终于是稍微放松一点了。

　　“走吧。”

　　“好。”苏小瓦点点头，像是对着尧尧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似的。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尧尧看着苏小瓦离去的背影，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孩子，那么优秀却不自知，放在谁的心里都会把她当做宝贝来疼爱，可是在爱情面前的她，竟然一下子丧失了信心，不知不觉就让自己卑微了下去。

　　苏小瓦与云尚在公园里走马观花了一阵子之后，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取来，停下步履匆匆的脚步，拉住云尚的上衣下摆：“别走了，歇会吧。”

　　云尚听了这句话也就顺从的停下了脚步，两人找个一个凉亭坐下歇脚。很显然，两个人都意识到今天的公园游玩并不是重点，重头戏在后面，所以就连这么美丽的景色都没让两个人打起精神来，一个一个的心不在焉。

　　“说说吧，要我注意些什么？你妈妈有什么忌讳的话题吗？”苏小瓦最先打破了沉默。

　　“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小瓦，你很优秀，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云尚轻松的语气让我放松下来，可他脸上的表情，怎么会是有点苦涩呢？苏小瓦有点弄不明白了。

　　“你怎么配不上我了云尚？我想听听。”苏小瓦看这个禁忌的话题终于有松动的迹象，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云尚，满脸的不以为意，其实她内心的紧张就像紧绷的琴弦，一不小心就会伤人伤己。

　　“谁都知道你学习好、长相好、工作态度又好，我呢，学习吊儿郎当，通不过司法考试工作都是问题呢，有时候跟你在一起压力真的挺大的。”云尚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相见。

　　苏小瓦悄悄地背转过身，让云尚看不见自己的脸，然后悄无声息的笑了，此刻露出的牙齿是一个淑女绝对不被允许的。

　　苏小瓦的心甜滋滋的，云尚终于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了，那说明即使他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至少把问题摆出来两个人一起解决了。

　　苏小瓦欣赏云尚遇到问题时提出来共同对待的态度，至于其他细枝末节的地方，苏小瓦可以慢慢让云尚了解并解开他的心结。

　　“那你觉得我又聪明又漂亮英语讲得呱呱叫喽？”等苏小瓦转身面对着云尚的时候，脸上换成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想得美，那么笨，英语讲得那么烂，漂亮嘛，一点点吧。”云尚笑嘻嘻的反驳道，说着上下打量了苏小瓦一番。

　　“那不得了，我学习成绩好是因为我认真，对待工作也是一样的。漂亮不漂亮嘛，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只要在你眼里漂亮就行了。”苏小瓦的语气低下去，伸手把云尚的手握住。

　　“也是，有个漂亮又能干的女朋友，我应该觉得幸福哈，看来我得努力了，不能老是被你压在头上。”云尚这会儿语气又欢快起来。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过程中，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相处最好的状态，没有任何隔阂和猜测，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

　　等到云尚的妈妈打电话来，云尚紧紧的拉住苏小瓦的手说：“走吧，跟我回家。”

　　苏小瓦听了这句话心里安定下来，由着云尚拉着自己的手慢慢的走，等到进了小区的大门。

　　看见相熟的人，云尚自然的跟他们打着招呼，只是拉着苏小瓦的手，并没有放开。

　　等两个人又一起站在同一个门口，一惊隔了差不多两年时光。

　　两年前的苏小瓦，是在云尚妈妈没在家的时候被偷偷带回来的，而今天，她名正言顺的以云尚女朋友的名义跟他回家，这中间经历的种种，苏小瓦一回想起来，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呛得苏小瓦的眼睛热辣辣的疼。

　　云尚显然是意识到了苏小瓦的异样，他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却让苏小瓦的眼角瞬间湿润起来，这句话很轻，轻的苏小瓦仔细听才听得清楚，是“有我呢，不怕。”

　　苏小瓦从小到大，跟无数人说过话，聊过天，熟悉的，陌生的，漫无目的的，有所图谋的，信口胡说的，谨慎小心的，可是，每一种，都和今天的不一样。

　　苏小瓦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给云尚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她不知道做的到底怎么样，她的记忆没有那么好，不能把所有的对话储存起来再慢慢回放揣摩，琢磨其中的深意。

　　那时候的苏小瓦，只是实话实说的回答着问题，对着云尚妈妈所说的话题做出适当的回应，其实苏小瓦的紧张，并不是因为云尚妈妈。

　　云尚的妈妈，说话轻声细语、温柔礼貌，只是问了苏小瓦家里几口人、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简单的问题，倒是殷勤地为苏小瓦削水果、倒果汁，这么热情的招待让苏小瓦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苏小瓦不安地看着云尚，云尚回应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慢慢磨蹭到苏小瓦的身边坐下，给了苏小瓦一记定心丸。

　　当苏小瓦从初见的尴尬和不安中恢复常态把礼物拿回来时，云尚妈妈礼貌的收下并试戴了一下，并不断的夸奖苏小瓦的眼光是如何的好。

　　苏小瓦被她夸得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趾。云尚也在旁边跟着傻乎乎的笑着。

　　初次见面的氛围是如此和谐美好，云尚妈妈甚至在苏小瓦要告别的时候邀请她晚上睡在家里和他们娘俩好好呆几天。

　　苏小瓦有礼貌的拒绝后，云尚妈妈在她出门的时候坚持送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并邀请苏小瓦再次上门。

　　苏小瓦对于自己初次上门给云尚妈妈留下了什么印象充满了不安，因为太过紧张她甚至回想不起太过细节。

　　但是对于他妈妈友好又慈爱的态度还是感到欣慰，她甚至以为云尚的妈妈是喜欢自己的，假以时日，她也一定能接受自己作为未来的儿媳。

　　苏小瓦不知道云尚的想法，可是再过一阵子就满20岁的苏小瓦，已经为自己和云尚设想起了未来的幸福生活。

　　苏小瓦相信云尚对她的感情，她也愿意好好经营自己的第一段感情让它生根发芽，一直以来向往爸爸妈妈琴瑟和鸣的苏小瓦，简直要看到了将来举案齐眉的幸福场景。

　　苏小瓦焦灼不安的等待着云尚在他妈妈嘴里对自己印象的反馈情况，直到云尚兴高采烈的打电话告诉她他妈妈对她很满意，苏小瓦“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苏小瓦接到陌生来电的时候，刚在学校食堂打饭回来，她那天晚上没什么食欲，只要了一个蒸蛋羹、一份清炒菜心。

　　电话号码是不熟悉的，可是电话那边的女声却是熟悉至极。苏小瓦不是没想过刘梦甜的电话会来的这么快，自她从云尚家做客回来，仅仅一天时间而已。

　　苏小瓦本不想去，可是电话那边的刘梦甜只说了一句话，苏小瓦错愕了片刻，理智恢复过来还是问清了地点，匆匆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云尚的妈妈想见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苏小瓦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那是多么辛苦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啊，靠着对云尚的爱慕、两个人感情的笃定、对未来的坚持、对面对未知困难的勇敢，可是就是那么一瞬间，苏小瓦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她没有傻到不知道云尚妈妈此行的目的，特别是在没有云尚在场的会面，除了棒打鸳鸯，又能怎么样呢？

　　苏小瓦是个胆怯的人，没有恋爱的时候就怕失恋了会痛苦，所以她面对那么多的追求者一直犹豫不定，直到遇到云尚她才知道什么是爱情，等她终于放下自己的心防全心全意去开始经营一段感情，她又怕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苏小瓦总是害怕失去，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吧？

　　有那么一瞬间，苏小瓦想像一个鸵鸟一样，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土里，不去面对云尚的妈妈，可是她放弃了，她更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更想去解决问题。她从来不是一个不战而败的人。

　　等苏小瓦走到学校附近和刘梦甜约好的地点时，透过上面沾着油渍、污垢的玻璃窗，苏小瓦看见云尚的妈妈和刘梦甜热络的聊着天。

　　虽然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可是从两个人的眉眼和动作中，苏小瓦看见了难以掩饰的亲密。

　　这时正好刘梦甜往窗口这边看，看见苏小瓦后还得意的跟苏小瓦笑笑。苏小瓦一步步的走过去，心里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云尚的妈妈穿着一套得体的套装，特别醒目的就是脖子上围得那条真丝围巾。

　　刘梦甜显然是注意到苏小瓦的目光在那条丝巾上停留的过久，热心的跟苏小瓦介绍说：“不错吧，我帮我干妈挑的呢。”

　　云尚的妈妈接口道：“梦甜挑的东西，最合我的心意，你呀，也最知道我的心思。”说完亲昵地拉着站起来的刘梦甜坐在自己身边，同时示意苏小瓦坐下。

　　“阿姨，你有话直说吧。”苏小瓦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从腹腔中传出来。

　　“小瓦，你很优秀，可是，我们云家和梦甜的父母是有婚约的。”云尚的妈妈显然没想到苏小瓦这么直接，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直奔主题。

　　“阿姨，云尚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他说梦甜是他的妹妹一样，要不然我也不会介入的。”苏小瓦听见自己的心里发出了“呵呵”的冷笑声。

　　“你说你和我，云尚会选择哪一个？”云尚的妈妈可能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温柔乖巧的苏小瓦竟然会顶嘴，迫不及待的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阿姨，我不会让云尚这么痛苦的选择的。”苏小瓦真诚的看着云尚的妈妈，一字一句的吐出口，甚至都没用在心底思量这句话的深意。

　　云尚的妈妈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吹着手中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浓厚的陈年普洱是酡红色的深沉颜色，此刻她的眼睛盯在上面，让苏小瓦和刘梦甜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小瓦，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做人不要太自私了。”刘梦甜显然是对云尚妈妈的反应不太满意，及时的补充上这么一句。

　　“梦甜，你跟她说过什么？”云尚的妈妈奇怪的看了刘梦甜一眼，满脸的不解。

　　“没什么，我就是让她好自为之。”刘梦甜一脸的紧张不安，连忙解释道。

　　苏小瓦并没有拆穿刘梦甜的谎言，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给别人难堪的人，她也不是一个面对困难退缩的人。

　　她站起来有礼貌的道别：“阿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云尚和我，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吧。谢谢您。”说着转身离开了。

　　苏小瓦拿不准云尚妈妈反对的程度，不知道为了云尚的前途她是否愿意儿子放弃自己的爱情，或许是，云尚的妈妈根本没办法理解云尚和苏小瓦的感情。

　　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儿子按照自己设想的路走下去，那是一条坦途，那是没有任何风险能让儿子生活无忧的路，而且，还有一个知根知底聪明伶俐的儿媳妇就在身边。

　　苏小瓦想，如果换做她是云尚的妈妈，肯定也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的。所以苏小瓦并不怪云尚的妈妈想要拆散他们俩。

　　苏小瓦担心的，只在于她和云尚之间。

　　眼看就要毕业了，大四上学期要即将结束，学校大型招聘会也会如期在体育馆里举办。

　　这意味着两个人都要面对找工作、结识新的朋友、面对新的考验，这些都是苏小瓦不确定的东西。

　　她虽然相信云尚对于自己的爱，可是她仍然惧怕太多的未知让两个人的爱情变质，可是她能做的，又剩什么呢？

　　苏小瓦为自己的状态有些担忧，因为她发现现在的她已经不那么快乐了，她不确定这种不快乐是否跟云尚妈妈的会见、刘梦甜的话有关，可是她越来越觉得惶恐不安，特别想要一种确定的东西让自己心安。

　　一份工作？一个承诺？一张结婚证书？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只是对自己不再那么有信心了，连带着对于和云尚的感情，都让她担忧起来。

　　她不能放弃和云尚的感情，她就是不能够，因为对于云尚的感情，就像是呼吸一样，一呼一吸之间，惦念和牵挂就扯出了一丝丝有质感有形状的线，扯不断，理还乱。

　　等学校大型就业招聘会盛大开幕的时候，苏小瓦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学校有那么多人。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履历表在每张桌子面前穿梭，只为了看到合适的单位递上一份自己的履历表。

　　苏小瓦没有去投简历，因为张律师之前就对自己说过，如果她愿意的话就留在所里做她的律师助理，每个月付她的工资虽然不够多，可是也能支撑她的日常开销。

　　苏小瓦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她一直没有回复张律师，因为云尚的工作还没有确定，她想等等再说。

　　今天学校的招聘会上，云尚也拿了简历在投，因为现在公务员考试还没有开始，而且他也想有多几个选择。苏小瓦陪着他在会场内来来回回的对比和甄别，初冬的边南，跑得两个人出了一额头细密的汗。

　　苏小瓦再招聘会上没有看见筱雪，听她说已经和实习的那家公司签约了，只等拿到毕业证就顺利入职，和她一同去公司的十多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被留下任用，不能不说是筱雪的专业扎实、能力出色。

　　至于尧尧，她本就是吊儿郎当的性格，根本不把就业放在心上，反正她没饭吃张心扬自然是会养着她的，所以苏小瓦倒不必为她担心。

　　等两个人终于把云尚手里的简历都谨慎又诚恳的送到用人单位的桌子上，云尚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尚不在那家律师事务所实习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他的指导老师待他很好，又肯教他东西，可也因为是他妈妈的老相识特意专业告诉他说，虽然他认可云尚的能力，可云尚毕竟是没有取得律师职业资格，所以云尚留在律所也是没有工资的，现在云尚没毕业倒还好，就怕到时候毕业后会介意没有工资的问题。

　　云尚听了前辈掏心掏肺的话之后也认真考虑过，决定还是务实一些找份工作，毕竟，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现在自己也即将毕业，那就有义务养家糊口，即使不能养家糊口，也不能吃爸爸剩下的家底。

　　这是云尚的自尊和骄傲都不允许的。苏小瓦支持云尚的决定，她也希望云尚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两个人慢慢努力，只要两个人的感情好，苏小瓦不怕外界的任何困难。

　　可是事情进展的并不像苏小瓦想象的那么顺利。

　　云尚只收到了两家企业的面试通知，面试过后再也没有消息了。

　　苏小瓦劝慰云尚说毕竟现在还没有工作经验，如果换做自己是录用单位，肯定也是选择有工作经验的人，所以不要气馁。

　　苏小瓦觉得自己的劝慰好像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云尚的眉头蹙起的更加深了。

　　苏小瓦心里泛起深深的担忧。她什么都帮不了云尚，甚至在他失意的时候，连安慰都显得多余而苍白。

　　苏小瓦在工作之余开始陪着云尚跑人才市场，参加各种大学生招聘会，云尚终于找了一个公司法务的工作。

　　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仅有1200元，但毕竟是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所以云尚和苏小瓦都是兴高采烈的，云尚还兴冲冲的要在发了工资之后给苏小瓦买礼物。

　　自从学校招聘会以来，苏小瓦难得看见云尚这么开心，所以也起哄说到时候要一份大礼。

　　苏小瓦征求过家里人意见后决定留在实习的律所里跟着张律师学习。

　　她是个好老师，愿意手把手地教导苏小瓦，特别是苏小瓦表示愿意留在律师事务所里跟着她学习之后，她对苏小瓦愈加上心了。

　　苏小瓦也是一个认真肯干、学习进取的好学生，张律师甚至开始带着苏小瓦出差去和客户见面，说是这样有利于苏小瓦熟悉工作。

　　苏小瓦为自己找到这么好的指导老师感到高兴，所以自动放弃了寒假，跟着张律师学习处理非诉案件。

　　大四下学期的任务只剩下毕业论文了，苏小瓦三年的法律专业不是白学的，之前为了毕业论文做好了准备，所以对于尚未选定指导老师和毕业论文题目的苏小瓦来说，并不认为写毕业论文是一件难事。

　　没有了学业上的困扰，苏小瓦在跟张律师学习的过程中也逐渐有了眉目。

　　在接到一个新案子的时候大体上也有了一些专业性的看法，在张律师想不到的时候提一下，所以张律师对于苏小瓦，还是特别满意的。

　　云尚的工作进展的并不是特别顺利，进了公司之后因为没有拿到毕业证所以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

　　云尚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打打文件、跑跑腿之类的，云尚一开始还坚持着，后来就忍不住开始跟苏小瓦抱怨，因为他根本看不到这个工作跟自己的专业有什么关系。

　　苏小瓦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劝慰云尚，让他再耐心等待一下，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等到苏小瓦跟着张律师出差回来之后，跟云尚见面才知道云尚已经把那份工作辞掉了，虽然干了十多天，可是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拿到。

　　现在工作多么难找，苏小瓦是看在眼里的，从大一开始做兼职的她正是因为明白工作的艰辛，才会像今天这么努力。可是云尚他知道吗？

　　苏小瓦一想到云尚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就辞职不干的事情就火大，忍不住跟云尚发了一顿牢骚。

　　云尚显然没有想到苏小瓦反应这么激烈，不就是一份不像样的工作吗？

　　他辛辛苦苦等着苏小瓦回来跟她见一面，可不是为了听她满腹牢骚的。

　　可是那天的苏小瓦，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云尚漫不经心的脸就忍不住教育起他来，说他吃不了半点苦、根本不懂生活艰辛什么的。

　　云尚经不起苏小瓦的唠叨，终于发火了：“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苦？你知道我工作的什么环境吗？他们在背后议论我说，拿不到律师职业资格证书干什么法务啊？不过是找个力气大的打杂罢了。你自己拿那么高分，现在工作又顺心，你理解我的感受吗？你除了骂我你还做过什么？”

　　苏小瓦被云尚的抢白弄得一句话都答不上来，这段时间的确太忙了，忽略了云尚的心里感受。

　　她尝试着解释，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解释无论语气怎么绵软，都带着优胜者的骄傲，只能颓然地停顿下来。

　　那是云尚回到苏小瓦身边之后两个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苏小瓦和云尚不欢而散之后，寒假也到来了。

　　云尚搬回家住，苏小瓦申请了假期留校，每天工作完成之后还是回宿舍住。

　　苏小瓦不知云尚在家的状态，有时候打电话给他，问他工作的事情，他总是“找着呢”，再问得急了，就说“你操心什么，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好的啊。”

　　苏小瓦知道云尚是开玩笑的，可是她经受不起这样的玩笑。

　　因为她的确没有能力为云尚找一份工作，就像跟一个穷的穿不起衣服的人开玩笑说她的乞丐装真漂亮一样，即使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仍然觉得刺耳又难过。

　　临近春节，因为跟手头案子相关的很多单位也放假了，很多手续办不了，张律师终于决定放假准备回家过年。

　　临走前张律师给苏小瓦封了一个大红包，苏小瓦本来是推辞的，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的实习生，律所是不给工资的，所以这个红包肯定是张律师自己掏钱给的。

　　可是张律师坚持要给，说这些都是苏小瓦自己好好工作挣来的，并让苏小瓦过年买些礼物回家。

　　只要好好工作，以后什么都会有的。苏小瓦为自己碰见这么好的指导律师感到特别开心，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对得起张律师的悉心栽培。

　　苏小瓦回家的时候云尚第一次没来送站，听他电话里说他妈妈生病了，在医院打点滴，实在是过不来。

　　苏小瓦并没有觉得孤单，因为难得筱雪跟她一起回家。筱雪工作的公司也是以严格、规范著称的，所以也是临近过年才放假，难得两个人赶在同一个时间同一辆火车回家，所以两个人都特别开心。

　　自从两个人都开始工作之后，都各自忙碌起来了，虽然不至于长时间不见就觉得生疏，可是聊天谈心的时间毕竟是少了，现在火车上时间漫长，倒是有时间好好聊聊了。

　　在火车上苏小瓦知道筱雪的工作虽然辛苦可是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对她的长期发展还是有好处的。

　　只是会计工作有时候是需要加班的，回去晚了宿舍楼又会锁门，所以她正考虑在公司附近租个小房子。

　　而周志伟的工作情况不容乐观，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跟他所学的专业不对口的他又不想去，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在还没有着落。苏小瓦问起两个人的感情状况，筱雪叹口气说，还是那样吧。

　　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近来他的脾气不太好。

　　“忍忍就过去了。” 筱雪总是说这句话，那时候的苏小瓦虽然为筱雪感到不值得，但仍然尊重筱雪的生活，尊重她为自己挑选的未来伴侣。

　　只是苏小瓦没想到，这次的忍忍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后来发生的事，让苏小瓦每次回想起那天在火车上筱雪苦笑着说的那句“忍忍就过去了”就觉得揪心的疼。

　　她后悔当初没有劝筱雪好好考虑她和周志伟之间的关系，她后悔听见筱雪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她后悔没在和筱雪在一起的时候多倾听一下她的心声，她的心里那么多的委屈和难过，竟是硬生生被脸上流露出的皎洁笑容欺瞒过去了。

　　那时候的苏小瓦，沉溺在自己的感情困扰、生活难题中难以自拔，根本分不出太多心神去关心别人，或者是对于别人的难言之隐缺乏最起码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最好的姐妹，她不说，苏小瓦还是不能清楚地感受到的。

　　苏小瓦回到家后将礼物带给爸爸妈妈，并说是用自己的工资挣来的，他们都觉得高兴，为他们的女儿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开心不已。

　　安安稳稳得在家过了年又按照上班时间回到边南，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云尚知道苏小瓦回来的时间，倒是准时出现在火车站出站口等着她。

　　几天不见，再见到云尚的苏小瓦突然觉得云尚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却也说不出来。

　　等云尚帮苏小瓦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陪着苏小瓦坐在回学校的车上，苏小瓦才意识到云尚好像是从内到外的开心起来了，眉眼间都是笑意。

　　自从司法考试过后，苏小瓦很少见过云尚这么笑了，所以她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安，因为她不知道是什么让云尚散发出这么明亮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不是她苏小瓦。

　　“小瓦，我决定不去找工作了。”云尚摆好行李坐到苏小瓦身边时迫不及待的说。

　　“嗯。”苏小瓦没有急着问什么，她想听听云尚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妈妈让我考公务员。”云尚看苏小瓦没什么反映，自顾自的说下去。

　　“听说这两年公务员特别难考呢，特别是边南市区的公务员，万人过一个独木桥也不为过。”苏小瓦担忧的说道。

　　“我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所以不想去考边南市区的公务员，而是选择考边南下辖的县城公务员，这样好考一些。”云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是我听说考下去了再调回到边南市是特别难的。”苏小瓦想象不出云尚一个人呆在边南一个破旧的小县城一辈子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倒是有些老部下，实在不行去求求他们，总不能不给我爸一个面子的。”云尚显然也想到了后路。

　　人走茶凉啊，苏小瓦这句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来。她总该让云尚留着希望吧，既然自己帮不上他，那就祈求贵人相助吧，苏小瓦心里想。

　　苏小瓦不知道云尚这个新的人生规划中，有没有她苏小瓦。

　　现在问也是没有意义的，等她在边南站稳了脚跟，有多少事是不能做的呢，云尚的妈妈，只要给苏小瓦时间，她一定会让她接受自己。

　　云尚，等他的工作稳定下来，也一定会找回信心，不再为女朋友比自己优秀这样无谓的烦恼所困扰。

　　苏小瓦听从张律师的安排在帮一家准备注册的商贸公司做一些前提准备工作。

　　忙的昏天黑的时候，还不忘督促云尚好好准备公务员考试。

　　云尚显然也意识到现在就业形势的严峻，开始收起懒散的心思用功学习了。

　　苏小瓦对云尚的态度很满意。所以工作起来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就更加起劲了。

　　苏小瓦那天如果不是在客户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准备材料忘记时间，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个公司的总经理。

　　那个姓慕容的男人竟然是苏小瓦的老乡，异乡相逢总有隐隐的好感，又有太多可以聊的话题，再加上天色的确太晚了，苏小瓦也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学校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