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受伤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整个人是窝在云尚的怀抱里的，两个人的身体呈现了一个神奇的O字型。

　　睡梦中的云尚还用左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怪不得苏小瓦做梦的时候老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腰上咬她呢，原来是云尚的手垫在下面。

　　苏小瓦轻轻地抬起身将云尚的左手拿了出来，想来被她压了这么久他的手臂肯定麻木了，他转身又睡了过去。

　　苏小瓦没有叫醒他，就这样轻轻的搂着他，真好。

　　云尚昨晚没睡好，因为发烧时的小瓦睡觉既不安稳，云尚得随时搂着她避免她从窄窄的单人床上掉下去，他没告诉苏小瓦，但苏小瓦从他顶着的黑眼圈上看出来了。

　　幸好她的低烧又退了下去，在出来之前怕云尚担心，她擅自把感冒药停了，没想到又复发了，苏小瓦真是羞愧难当。

　　既然苏小瓦的病没事儿了，她觉得又能名正言顺的坚持让云尚带她去泡温泉了。

　　她听见云尚在卫生间洗漱，就想抓紧时间把衣服换下来，没想到她刚把T恤往上拉到一半，就听见云尚出来的声音。

　　云尚显然也是注意到她在换衣服，连忙冲回了卫生间，好像苏小瓦身上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东西。

　　“喂，我里面还穿了长衣服的，这是两件套，你跑什么啊？”苏小瓦看见他避嫌的样子没来由的气愤，跑到卫生间门口“咣咣”的敲门。

　　云尚总是有这个本事，他正人君子不是惺惺作态，可是这样一来，苏小瓦就成了没羞没臊的坏姑娘了。

　　这对于苏小瓦来说明显是不公平的，所以她决定要跟他交涉一下，让他给自己赔礼道歉才行，否则心里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云尚，你快点给我出来。”苏小瓦边敲门边往身上套泳衣，想看看这个云尚到底能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直敲得两只手都软了。

　　没成想这时候的云尚突然把门打开了，苏小瓦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小腿一下子磕在她睡的那张床床沿上，床沿尖尖棱角划过苏小瓦的小腿。

　　苏小瓦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云尚赶紧跑过来扶她：“没事儿吧小瓦。”

　　苏小瓦无所谓的拍拍身上的尘土想要站起来，“没事，一点都不疼。”

　　可当她站起来才发觉此时被划伤的地方钻心的疼，苏小瓦一个站立不稳一下子倒退着坐在了床上。

　　眼看着小腿后面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没想到自己的疼痛感和自己一样，反应都是慢半拍的，此刻的苏小瓦只有这个念头。

　　看见这么多血，云尚的反映倒是极快，快速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棉球和药用纱布，蹲在地上给苏小瓦包扎伤口，苏小瓦都不敢看，紧紧地闭着眼睛。

　　她只能从云尚“伤口有点深，但是这个部位流血应该不会太多。”“我给你先包上，晚点咱们去山下的诊所看看。”的话语中听到自己的伤情和现状。

　　幸好像是云尚说的，血一会儿就止住了，可是看着浸过纱布的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苏小瓦还是忍不住的难过起来。心头突然涌过委屈的情绪，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小瓦？是不是太疼了？”云尚焦急的问，他包扎的技术并不好，带了医用品也完全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还是用在心爱的女友的身上，所以他生怕是自己的原因让她更加疼痛难忍。

　　“都怪你，谁让你看见我换衣服躲起来的？你什么意思啊？”苏小瓦抽抽搭搭的责怪他。

　　“你个傻丫头，因为这个啊？”云尚释然的笑了起来，“你也不怕我是大色狼啊，在我面前换衣服，不怕我占你便宜啊？”说着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小心地拭去苏小瓦眼角的眼泪。

　　“可是…可是我里面还穿了衣服的，你根本都不用跑啊，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苏小瓦不依不饶的问。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你换衣服我就使劲往前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换衣服的。”云尚笑着调侃道。

　　“讨厌死了。”苏小瓦听了他的话，想象到他刚才说的情景，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温泉行毁于一旦，两个人决定回学校，因为苏小瓦目前的状态去哪里玩都是不现实的，当然，前提是下次云尚要陪她故地重游一次，尤其是要泡温泉。而且，苏小瓦又享受了一次被云尚背在背上的优厚待遇。

　　等两个人坐车辗转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宿舍后，别人都没在，只是没想到尧尧难得在宿舍宅着，关心完她的腿伤，八卦之心赤裸裸得显示在她亟不可待的脸上：“苏小瓦，你说实话，你们俩有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没有。”对于一个19岁的女生，苏小瓦还没有懵懂到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程度。

　　当然，这都是上了大学之后在宿舍或者女生聊天的时候被迫灌输来的知识，每次女生聊天的内容无外乎“听说某某昨晚没回宿舍睡觉，说是去她朋友那儿了，可是她男朋友也没在宿舍住，啧啧……”“某某这星期请假了，听说做了一个手术，你说这手术跟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啊？”。

　　对于这类讨论，苏小瓦从来不参与讨论，可是耳朵是关闭不了的，所以她对男女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对于亲近的人，她也不想有所隐瞒。

　　“你们俩是不是冷淡啊？”尧尧热心地问。

　　苏小瓦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直把她的话噎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说着尧尧举手做出投降状。“不过你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我肯定是知无不言的。”尧尧色迷迷的看着苏小瓦说。

　　“滚。”苏小瓦要不是腿受伤了，绝对不会只用言语表达抗议的。

　　“正好我要去找张心扬逛街，拜拜。”尧尧趁机跳下床一溜烟跑出去了，把苏小瓦这个伤员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宿舍里。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其实尧尧说的问题，苏小瓦也是想过的。

　　苏小瓦喜欢云尚，云尚喜欢她，这都是两个人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现实。对于两个18、9岁爱的如火如荼的男女青年来说，想要亲热一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类似的经验，可是这种渴望她是有过的，那种懵懂的、羞涩的、难以启齿又带着一丝期待和幻想的亲密，在云尚家她有过的，云尚浓重的呼吸、羞红的脸也让她意识到有些异样，但他们俩始终相敬如宾，没有越雷池半步。

　　这到底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呢？从尧尧的语气里苏小瓦觉得两个人的状态不正常。

　　可是，别人会怎么认为呢？苏小瓦不知道。我们俩，不是别人，想到这里，苏小瓦心里顿时释然了。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小瓦都在考虑她和云尚的关系。

　　事实上，苏小瓦并不知道两个人肉体上的相互拥有意味着什么，可是，那应该是两个人亲密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同一宿舍的韩六月在进入大三学期开始，便搬出去和男朋友租房同居了，对此苏小瓦没有任何看法，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没有权利对别人的选择做出评价。

　　可是当苏小瓦把这个消息告诉云尚，云尚的看法还是深深的触动了她的内心。

　　云尚说他理解韩六月的心情。

　　毕竟，毕业之后回到故乡在父母的安排下选择一个合适的回族青年作为伴侣是她注定的命运，她选择在毕业前跟男友把这份感情发展到极致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的男朋友，却是自私的。

　　他有没有考虑过，他离开之后给心爱的女孩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名声、精神上的折磨、甚至是被她的另一半发现她身体上的缺憾的不确定后果，这他全部都没有考虑过吗？

　　还是他本身就是在享受这段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不良后果的短暂爱情？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如果他真爱一个人，应该为她的今后负责，应该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陷入爱情，可能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事情，但是，把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最低，却是必须要考虑的。

　　听见云尚滔滔不绝的表达，苏小瓦意识到，他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感而发。

　　尽管她从来不知道云尚对这类问题的看法，他可能只是实事求是地对别人的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苏小瓦却不由自主的将他的看法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云尚之所以克制自己，跟我保持身体上的距离，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今后跟我在一起为我考虑的后路吗？”

　　苏小瓦不敢想，可是这个想法像是一个梦魇，在每个她要陷入睡眠的夜晚都恶狠狠的压在我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就算她心里无数次的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梦，仍然无法摆脱那种恐惧。

　　无数件貌似毫无关联的小事一次次在苏小瓦忙碌或空闲时候的大脑中无数次的回放，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们就是云尚爱的太有分寸的证据。

　　云尚在得到刘梦甜不跟他妈妈提起她在他家的承诺后他的感恩戴德，云尚在每次接到他妈妈的电话问起干吗时他总说和同学在一起的小心翼翼，云尚走在街上不经意碰见熟人时候突然放下的她的手，云尚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让他妈妈认识认识的只言片语。

　　所有真实的、可疑的一切，在苏小瓦的脑海里无数次的上演，她的心里像是被扎进了一根针，在每次呼吸起伏间狠狠地反复的辗转刺痛。

　　苏小瓦从来没要求云尚承诺一生一世，因为她知道，有太多的世事难料，可是，哪一个女孩，不梦想着和自己心爱的人执手到老呢？

　　这跟她本身是公主还是一个灰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苏小瓦想要的，是云尚愿意与她一起努力的态度；她想要的，是云尚跟她一起为了在一起的梦想去实践去努力的过程，可是云尚连这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也许是她根本不值得他为之努力，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段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的短暂爱恋。

　　也许他的将来已经设定好，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苏小瓦的女孩，归根结底，他并不爱她。

　　一想到这个念头，苏小瓦的脑袋像是被无数的炸弹狂轰乱炸过，剩下的是满地疮痍。

　　她心中对云尚满满的爱刹那间转化成了刻骨的仇恨，不，她恨的可能并不是云尚，她更痛恨的是自己，那么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的一个人，她竟然傻到掏心掏肺的对待他。

　　什么礼貌和涵养？什么羞耻和自尊？苏小瓦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希望自己是一个泼妇，用最恶毒的语言、最夸张的肢体动作、最凶狠的眼神报复云尚。

　　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无望的发现，恨意萌生之后剩下的还是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苏小瓦不允许自己在爱情里低落到尘埃里，她也不允许自己在爱情里败得一败涂地。

　　甚至筱雪的惨痛经历让她理智的意识到，连放纵自己都是危险地行径。

　　从小到大的苏小瓦，爸爸妈妈宠爱，老师重视鼓励，同学们恭敬友爱，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沦落在爱情里的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和无助。

　　任何求来的东西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也许，如果不是当初云尚家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不会是她。

　　云尚走出一步追上自己的步伐，但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她在费心费力的前进，至于云尚是否还停留在原地，愚蠢的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甚至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在爱情的路上，他一直与自己并肩前行。

　　苏小瓦在乎云尚，可是她更在意自己的自尊，她不要自己视若珍宝的爱情是苦苦求来的，她不要她的爱情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那几天的苏小瓦，丧失了对于一切事物的兴趣，甚至连上课最最严格的刑法老师张老师的课都没有上。

　　她不在乎是否会点名签到或者是记过除名，她也不在乎这学期末是否能拿到奖学金，她更不在乎除了爱情之外的任何一切。

　　云尚来楼下等她，她说身体不舒服，云尚让同寝室的舍友给她带饭，她统统扔到了垃圾桶，云尚打电话给她，她不接，发短信给她，她不回。

　　云尚说服了宿管老师来宿舍看她，她装睡，她能感觉到云尚站在自己的床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可是苏小瓦终究是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

　　云尚问了她一遍又一遍，为什么？苏小瓦，你告诉我是为什么？你这样是怎么回事？

　　苏小瓦没有告诉他，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在历经爱情之前，苏小瓦也错误的认为这可能是爱情的理想状态。

　　可是今时今地，她希望他难受，只有感受到他的难受她才能让自己痛苦煎熬的心放松一点，欣慰一点。至少，还有个人陪着自己难过。

　　苏小瓦想自己这是要跟云尚分手了，因为她没法站在一个不爱的人面前强颜欢笑。

　　可是那几天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可能是心里还是隐隐的抱有期待吧，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就像是割裂自己的血肉，总是难以下狠心去做的，又或者说，她还没有组织好言语去表达自己离开的决心。

　　那阵子，苏小瓦的世界里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关于她和云尚的，她和他分手了。

　　第二件事，是关于筱雪的，苏小瓦把那称之为一件好事，因为筱雪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苏小瓦和云尚提出分手那天，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小花园路灯下，事后回想起来当天的情景才突然意识到。

　　那天是星期六，几天没上课的她把时间都混淆掉了，按理说云尚应该在家才对，所以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到，但她还是选择在约定的时间等他。

　　苏小瓦这个人有个荒诞的想法，总觉得从哪里开始就应该从哪里结束。

　　没想到云尚准时出现了，看他落落寡欢的脸和掩饰不了的疲惫神色，苏小瓦知道他这两天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苏小瓦心理平衡了，在心里面的那个自己，总是这么的恶毒，见不得自己痛苦的时候对方是快乐的，此刻既然压制不住她，就选择了放任自流。

　　想到这里，苏小瓦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云尚显然是对她的态度产生了误解，往前急跨了一步握住她的手，眼里面从未有过的狂热和惊喜：“小瓦，你终于肯理我了？”

　　苏小瓦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冷冷地看着他，身子往后退了一大步。

　　云尚显然是被她的行为搞糊涂了，就那么迷茫的看着她，试图握着她的手，还静静地探在身前没来及收回。

　　“云尚，我们分手吧。”苏小瓦快速说出来，生怕慢一点就再也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为什么？”云尚不敢相信的问。

　　“你现在从你爸爸的事中缓过劲儿来了，你其实已经不那么需要我了。咱们还是分开吧。”苏小瓦选择实话实说。

　　“你说什么呢，小瓦？”云尚显然没想到苏小瓦的回答是这样，“你搞错了，我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把你当做填补空缺的工具，你误会了，小瓦。”

　　“可是我没法原谅你，你的未来规划中，从来就没有我。我也没法原谅我那么在乎的人心里从来没想着跟我有将来。”苏小瓦强忍着心头翻涌的酸意，镇定的说。

　　云尚听了她的话，先是震惊的看着她，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云尚永远是那么诚实，他从来都不跟她撒谎，可是苏小瓦多希望他笑着欺骗她一次，哪怕就这一次。

　　可他没有，那不加掩饰的诚实，却深深地刺疼了苏小瓦。

　　“呵呵”苏小瓦听见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一种陌生的声音，冷静的近乎无情，“就这样吧。谢谢你替我打发了这么多无聊的时光。”说完她掉头就走，根本就没看云尚一眼。

　　每一次，云尚离开她的时候她都不住的回头张望，盼望着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每一次，他都没有。

　　今天，苏小瓦第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里却是满满的牵挂和不舍，即使那个人以最惨烈的方式伤害了自己，可是她的心，却无法听从理智的安排，她再潇洒的转身也没法弥补一败涂地的伤痕累累的心。

　　苏小瓦看不清出去的路，只是跌跌撞撞的走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

　　她只知道，老天爷都知道她的难过，为她下了一场绵长的夏雨，这样便能让她的眼泪和着雨滴，放纵地在脸上流淌，这样也能让自己一厢情愿的火热的让人难堪的心能彻底凉下来。

　　云尚消失了。从苏小瓦的生活里，世界中。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甚至连让她看见让她难受的机会都不给她。或许，他给自己放了一个长长地假期，去庆祝期待已久的自由，毕竟，面对她提出的分手的理由，他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

　　苏小瓦心里不受控制的对他的行踪作出了重重揣测，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看见他，她会难过，看不见他，她却更加难过。

　　苏小瓦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分手的事，她只是受不了别人的安慰，她只是想静静地感受云尚带来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

　　她把自己设定好了模式，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拼命地微笑嘲笑大笑，一个人在的时候，就静静地坐着或躺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理会。

　　她甚至已经好几天没照过镜子，却仍然按部就班的上课，吃饭，洗澡，睡觉，甚至从来没有失眠过。

　　她在这个时候开始怀疑自己对云尚的感情，如果她是爱他的，为什么此刻的她是如此的淡定而平和？

　　筱雪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约苏小瓦晚上吃饭，要跟她庆贺一番，苏小瓦并没告诉她自己失恋的事。

　　但从电话里她欣喜的语气，她知道肯定是有重大的喜事，况且苏小瓦也受不了自己的脑袋里老是不争气的回忆跟云尚在一起的时光，加上筱雪高兴也是她快乐的一部分，所以很痛快的接受了筱雪的邀请。

　　筱雪的确太过高兴，连苏小瓦委顿不堪的状态都没注意，不过苏小瓦听了筱雪的消息之后也着实觉得开心，如果对于一个人的死讯感到高兴不构成道德错误的话。

　　张鹏死了。

　　张鹏的家境一直不好，高中养成的网瘾让他逐渐成长为一名惯犯，他从住宿生的10块8块偷起，到后来的入室盗窃，有个完整的发展过程，技术也更加娴熟。

　　高中毕业时的高档手机、照相机无一不是他的战利品。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善良单纯懦弱的小男生演变成冷血残酷又凶狠的惯偷的。

　　他大学上的那所三流大学，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出去鬼混，充分的时间用来盗窃。

　　听说张鹏白天入室盗窃被人发现，从那家三楼阳台跳下来竟然没事，只是狂奔出逃的他却在拐弯处与一辆疾驰而来的车相撞，当场毙命。

　　张鹏死亡的第二天筱雪就得到了消息，同学间感慨了一番之后，筱雪迫不及待的给苏小瓦打电话邀她庆祝。

　　苏小瓦为筱雪感到高兴，她终于摆脱了这个禽兽不如的恶魔，但是作为法律专业的学生，苏小瓦在日常生活中学会了理性思考。

　　她的脑袋在见过筱雪的那一刻开始高速运转，等到筱雪长吁了一口气，她很煞风景的告诉筱雪，不要高兴的太早，一定要把他存在数码相机里的底片全部删掉，否则万一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筱雪被苏小瓦的严密有致的逻辑吓坏了，幸好很快镇定下来接受苏小瓦的建议。

　　筱雪决定立刻打听张鹏学校地址，然后想法设法到他的宿舍里寻找他留下的所谓的证据，还有就是，以病假为由向系里的老师请假。

　　筱雪的噩梦是否终结，是苏小瓦一直担心的问题，所以这几天她反而没再怎么想起云尚。

　　暑假近了，很多专业课都结课了，况且云尚在苏小瓦上大学之前修了一部分课程，所以看不见云尚她也不再感觉奇怪。

　　只是每次走在路上、食堂里、课堂上都忍不住不动声色的张望，听见耳熟的声音都会忍不住竖起耳朵聆听，可是那个曾经最最熟悉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每一次相似的声音都出自陌生人的口中。

　　之前的苏小瓦因为很多事失望过太多次，可是每一次的失望都没有现在的她感觉如此的难过，难过到只要她想起或听见这个名字，身体里都会涌起很长一段时间的战栗，她的身体随着心情的起伏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颤抖，经久不息，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股潮涌去了再来，来了再去。

　　四天之后，筱雪回到了学校，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的消息。

　　当她匆匆赶去张鹏学校的时候，张鹏的叔叔已经到学校把他的行李物品全部带走了，筱雪看见的，只剩下满地狼藉。

　　筱雪急匆匆的乘车赶回生长了十几年的县城，连家都没敢回，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了一下便按相识同学的指点找到了张鹏叔叔的家。

　　戏剧性的是，筱雪一走进他们家破旧的黑暗的门廊就被摄影机的闪光灯灼伤了，不只是眼睛，还有那努力掩盖着的噩梦般的回忆。

　　筱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将照相机抢在了手中，她突然的甚至带些凶恶的模样把张鹏叔叔家的小孩吓得惊在原地，连叫喊声都来得及出口。

　　筱雪颤抖着双手把照片一张张往回浏览，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她翻遍了相机所属的每一个存储空间，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她忘了那时候的自己是失望的还是激动地，可是她不相信趁着大学寒暑假仍然不依不饶的张鹏，会轻易把威胁自己的把柄消除的一干二净。

　　筱雪的身上没来由的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张鹏的二叔二婶听见门外的异常站在她面前，筱雪的意识才算恢复正常，筱雪以张鹏借了她的数码相机为由进入这个破旧的老房子。

　　数据线呢？充电器呢？筱雪提出的这些专业词语让二人无所适从，只能劳烦筱雪去他收拾回来的张鹏的遗物中自己寻找。

　　他们为让筱雪在遗物中找东西惴惴不安，一直在旁边道歉，直到筱雪的耐性被磨得精光，只能坚决的请他们出去，好让她静下心来仔细寻找。

　　此刻的筱雪，已经完全顾不上礼貌和修养了，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寻找到张鹏的罪证，然后彻底销毁。

　　只有这样，筱雪才能获得一个崭新的精彩的人生，她才会毫无顾虑的和周志伟携手共度一生。

　　筱雪在找到数码相机的数据线、电池之后，还悄悄顺带出他的U盘、日记本、手机、一切可能隐藏着关于筱雪秘密的东西。

　　幸好筱雪背的挎包太大，幸好筱雪长了一张温婉可人不会让人产生怀疑的脸，幸好张鹏的叔叔在把他的东西一股脑收拾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

　　否则，筱雪带出来的东西很可能会被他截留。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筱雪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县城里，像个躲避抓捕的逃犯一样窝在一个小小的烟雾缭绕的网吧里，花钱让黑客解开了张鹏的U盘、QQ密码，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关于筱雪的一些东西，一些让筱雪不忍心去看的东西。

　　筱雪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东西删掉的，谁都不知道，可是从她回到学校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如阳光般和煦的光彩让苏小瓦知道，筱雪这次，是真的活过来了。

　　苏小瓦和筱雪抱头痛哭，筱雪是喜极而泣的哭，也是为了埋葬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为筱雪的今天感到庆幸，也为她的新生活祝福，可苏小瓦心里酸涩无比情不自禁流泪的，还有她那无疾而终的爱情。

　　那天晚上她和筱雪都喝了点酒，但是因为在学校附近，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倒也相安无事。

　　等到路口的地方和筱雪分手之后，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发胀，就停下来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酒精的刺激让她的情绪莫名的亢奋，让她有一种想要开口唱歌的渴望。

　　可是转眼想到上次哼歌时云尚嘲笑她的模样，她的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苏小瓦顿时心里冷了下来，刚才喝过酒浑身的燥热不安也消退了下去。

　　苏小瓦任由体内心内的感受来来回回，只是颓唐的坐下去，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的大学校园，是最美的，月光映衬下的情人的脸，皮肤都被上了一层白瓷的细致釉彩，看在眼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连走在路上情侣间的断断续续的对白，都是呢呢喃喃的低语，随风飘到耳畔，只剩下温柔的尾音。

　　这个恋爱的季节，这个恋爱的年龄，苏小瓦却失恋了，她自嘲的笑起来，“呵呵”这个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也过于不真实吧？突然间苏小瓦发现，其实这个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的，想到这里，苏小瓦警醒的抬起头，那点微薄的醉意也被这破坏者彻底搅没了。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来人是谁，就被一双手扯了起来。“谁让你喝酒的？还是这三更半夜的？而且还这么晚才回来？”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苏小瓦欣喜若狂，云尚回来了，云尚终于回来了。

　　之前的赌气分手她无数次的悔恨过，如果云尚一开始就许一个美好的将来，却像筱雪高中时候的男朋友一样一脚把她踢开，翻脸翻得比翻书更快，那么，她会高兴吗？

　　跟筱雪男友的无情相比，云尚的理智和诚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可能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出各种理由来粉饰他的所作所为，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爱的这个人是值得为之付出的。

　　那时候的苏小瓦并不懂这些，她只是在离开云尚之后才知道自己没法离开他，但是既然说出了分手的话，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再回头找她道歉和好，所以她才会如此憎恨不肯露面的云尚。

　　恨他不给自己一个下台阶的理由和好如初，此刻云尚站在自己面前，苏小瓦的心里顿时转了无数个念头。

　　可是欣喜若狂的心情转变成面对云尚的脸色，仍然变得冷酷无情。

　　“谢谢。”苏小瓦礼貌又疏离的道谢，然后拍拍身上沾的枯叶泥土，潇洒的站起来往前走。

　　苏小瓦从来没见过自己喝醉了走路的模样，想来是极其难看的，反正云尚是看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就把她拽了起来，扔在背上。

　　“云尚，你干嘛？赶紧把我放下来。”此刻的云尚顾不上丢人了她还觉得尴尬呢。可是任由她手脚并用的乱踢乱挠，他就是没把她放下来，反而抓的更紧了。

　　“你赶紧给我放下来，你这个王八蛋。”苏小瓦嘴上喊着心里却突然觉得委屈，分手十多天了，他到现在才出现，一出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管东管西，根本不顾虑她的感受，看来他终究是不在乎自己的。

　　苏小瓦嘴里含混的说着什么自己都不懂的语言，可那么委屈的连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啪啪”摔落在经过的地面上，在暗夜中开出了一朵朵璀璨的花。

　　云尚显然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哽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轻轻的放到地上，只是右手还紧紧地握着我的她，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尚平时最怕苏小瓦哭，此刻看见她的样子更是害怕的要紧，他那紧张的神色谁都看得出来：“小瓦，你别哭了。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吗？”说着又手忙脚乱的给她胡乱抹着眼泪。

　　“你哪儿错了？你不是挺潇洒的跑没影子了吗？你还出现干吗啊？”苏小瓦满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里撒。

　　“那天晚上我淋雨发烧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所以你千万别怪我没出现。”

　　听云尚这么一解释，借着昏暗的路灯，苏小瓦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发现他果真是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云尚生怕她不相信，举着胳膊上的针眼往她眼前晃，可黑乎乎的，又能看见什么呢？

　　看见苏小瓦又气又笑的样子，云尚趁机把她搂在怀里，一开始她还拼命地挣扎，后来闻着云尚怀抱里熟悉的气味，她的鼻子又酸了，没想到云尚的味道是这么亲切，苏小瓦放弃了挣扎，就那样任由云尚抱着。

　　慢慢的，云尚的拥抱越来越紧，她没有拒绝，虽然她的理性一直在告诉自己放开他，从此之后两个人尘归尘、土归土，可是苏小瓦的内心却背叛了自己的身体。

　　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呢？

　　苏小瓦只知道现在的她是那么难受，难受到她愿意付出任何所有的东西来规避失恋这种煎熬，饮鸩止渴也罢，扬汤止沸也好，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此时此刻，她不能没有云尚。

　　苏小瓦和云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好了，什么浪漫的桥段都没有上演，甚至云尚连甜言蜜语都没有说一句。

　　可是苏小瓦就是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可能，云尚本身并没有错，是她要求的太多，她要求的恰好是他不能确定的不能给予的将来，可是将来，呵呵，谁说的准呢。

　　后来苏小瓦才知道云尚所说的她提出分手那天的淋雨发烧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那天苏小瓦头也不回的离开，云尚就那么傻傻地站在路灯下，雨什么时候下的什么时候停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他像个呆子一样傻愣愣的回到宿舍，同学跟他说话他什么都不答，后来在床上打摆子，说梦话，大声喊叫着苏小瓦的名字，同宿舍的人一开始还觉得好笑，后来意识到不对上前一摸才知道云尚烧的有多厉害。

　　他们给苏小瓦打电话，苏小瓦关机，打他妈妈电话，他妈妈火急火燎的从家里跑过来把云尚送到了医院，医院诊断，再晚一点就是急性肺炎了。

　　云尚的烧烧了又退，退了又烧，他妈妈终于看出了不寻常，在她的逼问下，云尚把苏小瓦交代了出来。

　　苏小瓦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妈妈认识了。

　　电视剧中出现的女友盛装打扮见公婆的场面在她和云尚的世界里压根都没有出现过，云尚给他妈妈看的她的照片，也是他给她拍的各种出糗的白痴模样，她知道之后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毕竟，云尚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云尚也开始让她介入了他的生活。

　　后来的后来苏小瓦知道，云尚的妈妈不介意云尚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就像刘梦甜一样，她喜欢云尚，却并不介意他跟别人谈恋爱。

　　也可以说，她也介意云尚和别人谈恋爱，但是她觉得，既然这个男人以后要跟她结婚生子，一个毫无恋爱经验的男人注定是不懂照顾女人的，所以让他在婚前跟喜欢的人谈恋爱，最好是受到一些感情创伤，对今后的婚姻生活更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多年之后的苏小瓦还羞愧的回想，那时候的他们只知道尽情的挥霍青春、燃烧爱情，懵懂的像是无知的孩子。

　　可是同样年龄的刘梦甜却已经在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十足的打算，是自己考虑的太少近乎白痴还是她考虑的太多过于功利？

　　不过那时候的苏小瓦和云尚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云尚之前之所以顾虑重重，完全是因为他妈妈的因素，他妈妈之前无数次跟他灌输过找女朋友的条件，外貌不提，至少，在事业上，是可以帮衬到云尚的。

　　可是，苏小瓦一个外地姑娘，在边南没亲没故的，不给云尚拖后腿就好不错了，哪有帮助他的能力呢？

　　云尚在没有跟他妈妈提起她之前，也是试探过他妈妈的意图的，可是他妈妈对于自己的观点明确的不容许偏差一分一毫。

　　云尚的爸爸去世后，对于身体不是很好的妈妈，云尚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虽然他很想给苏小瓦一个交代，至少两个人的关系公开化，不必偷偷摸摸的给她打电话、发短信。

　　但是他更怕他妈妈为此大动干戈气坏了身体。

　　在这样的矛盾中，云尚度过了跟苏小瓦在一起的一天又一天，云尚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真的成为了她和云尚分手的导火索。

　　苏小瓦不知道自己在云尚的心里到底有多么重要，但后来她听刘梦甜说在云尚发烧的那几天烧的稀里糊涂时还一个劲儿地叫着“小瓦、小瓦”的事情后，苏小瓦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任何芥蒂了，甚至对于这个明里暗里不喜欢自己的刘梦甜都多了几分好感和感谢。

　　周末云尚再回家的时候，通常会从家里带来一些好吃的。

　　有时候是他妈妈给他买的，有时候是她亲手做的，云尚总是拿来和苏小瓦分享，因为他郑重其事的说是“妈妈的意思”，看见他那副骄傲的模样，苏小瓦都忍不住想笑。

　　想来，云尚的妈妈也慢慢接受自己了。

　　云尚说，他家有一套江边公园的套票，他妈妈让云尚带她去玩，然后去家里吃饭。

　　云尚说，他妈妈听云尚讲述的她和他的事情后，颇为感动，对她一直青睐有加。

　　云尚说，他妈妈听说她因为好朋友来肚子疼得厉害，特意帮着找了偏方。云尚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不是吗？苏小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转眼就大三了。

　　大一新生报到的那三天，苏小瓦和云尚特意去了一趟两年前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地点。

　　那张摆放桌子的地方今年被外语系霸占了，只是那棵云尚面对着吃泡面的法国梧桐树，还是应景的落光了树叶，剩下灰突突的果子还挂在树干上。

　　如果那天的云尚没被同学拉壮丁帮着看一会儿桌子，两个人会不会认识呢？

　　会的，可能是以别的方式，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都会在一起。

　　云尚一向最讨厌她这种没来由的假设问题，可是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统一。

　　大三学期开始，苏小瓦的六级成绩出来了，高分通过了六级考试，云尚也成功的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

　　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妈妈，他妈妈开心之余顺带着问了一句“苏小瓦考的怎么样？”云尚跟她说她顺利过了六级考试之后他妈妈肯定是跟云尚说什么要好好学习还比不上自己女朋友之类的话了，苏小瓦看云尚皱着的眉头不情愿的“哦”“啊”就清楚了。

　　大一大二的时候，为了赶上云尚的学习进度，苏小瓦多选修了几门专业课，幸好成绩还不错，让苏小瓦放下心来抽时间能在今年好好准备国家司法考试。

　　她和云尚都约定好了，趁着没毕业，有学习的氛围好好学习，争取一次通过考试，这样毕业的时候就好找工作了。

　　至于毕业后在哪里工作的问题，苏小瓦一直在考虑之中。

　　爸爸妈妈打电话一直希望她过得快乐幸福，如果她喜欢边南留在这里也是好的，可是留他们两个在故乡，苏小瓦也不放心。

　　可是从私心里讲，她更希望能和云尚有个好的将来，这样矛盾着的爸爸妈妈的事也就不再是问题了，毕竟，边南的气候好是不争的事实，是全国人民公认的养老的老地方。

　　苏小瓦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能给爸爸妈妈一个安逸的晚年生活，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云尚，留她一个人在边南，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这些问题，她就头大，可是总不能缠着云尚问他，“毕业后你会娶我吗？”这类傻得要死的问题吧？两个人的将来，不仅要看两个人的感情，还有缘分和机遇。

　　这些道理苏小瓦都是懂得，所以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准备司法考试，如果学习了四年法律没考取司法考试，那出去工作连可以依仗的资本都没有，她还有什么资格谈将来?还有什么资格谈和云尚的将来呢？

　　那是一段充实的近乎疲惫的日子。

　　现在的云尚，除了偶尔回家看望妈妈，就是窝在图书馆或宿舍里看书，司法考试涉及到的法律条文涉及到千千万万，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每个没课的早晨，苏小瓦和云尚都是早早的去图书馆外面等待自习室开门，然后冲进去占座位，有太多和他们一样热心学习的同学给他们俩的学习大业造成了困扰，所以爱赖床的苏小瓦养成了早起占座位的好习惯。

　　这么忙碌着到了九月，连暑假苏小瓦都没有回家，每天都是学习、吃饭、睡觉、偶尔出去逛逛街，都觉得是奢侈了。

　　日后每当再回想起那一段时光，都会感概那时候如此充实如此认真的自己。

　　因为大学毕业以后，苏小瓦就无奈的发现，做什么事情都很难再提起那股精神气儿了。

　　考试那天是九月一个普通的星期六，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边南的考区分很多个，苏小瓦很庆幸的被分在本校园的考场。

　　这就意味着主场作战，吃饭、睡觉什么的都比较方便，云尚也不错，被分配在隔壁学校的考场，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因为考试中午隔得时间短，所以两个人约好了下午考试完再见，在此之前，两个人当然是互相鼓励加油了一番。

　　但是心里都是特别忐忑，毕竟，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谁都希望能有个好成绩。况且，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在今后的工作中确实也非常重要。

　　参加过考试的人，可能大体都有一种普遍的感觉，就是考完了之后，没有感觉，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反正总体就是一个原则，会做的做，不会做的蒙。苏小瓦将这两项原则贯彻的特别到位。

　　下午的考试一结束苏小瓦就收拾东西出了考场，看见有的考生还差一点没答完跟监考老师磨嘴她看了都心烦，迫不及待的出门去旁边的学校接云尚。

　　苏小瓦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就算再给她时间复习也是一样的小锅，所以考完了也没有遗憾。

　　可是她不知道云尚考得怎么样，打开手机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显示正在通话中，可能是跟他妈妈通报考试情况吧。

　　苏小瓦并不知道云尚从那条路回来，但是她又讨厌原地等待，就选择了两个人逛街时经常会走的那条大路，想着要是碰见了更好，如果碰不见，权当自己散步了，反正也不想回到宿舍听她们讨论考试试题。

　　苏小瓦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习惯，那就是考试完了从来不去对答案或者是去网上搜集标准答案。

　　看见自己答的好，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答的不好，就得提前进入难过的状态，划不来，还不如安心的等着。

　　而在等待的期间，就像花2块钱买了一注彩票一样，明晚开奖，那就安心的把彩票握在手里面，明明知道不可能中奖，但仍不放弃那么渺茫的希望。

　　苏小瓦和云尚在这方面很相像，考试完一般都选择放松一下，吃个饭、逛个街什么的，总比窝在宿舍或者家里提心吊胆的好。

　　路上都是考试完的人，上到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下到满脸青涩未经世事的大学生，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人欢喜有人愁，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压都压不住的。

　　苏小瓦毫不意外的在路上看见了云尚，因为云尚一直都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连走路都会挑最常走的那条路。

　　看见他还在接听着电话，满脸认真严肃的表情，苏小瓦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肯定是考糟糕了。

　　此刻的云尚只顾着打电话，并没有往苏小瓦的方向看，只是顺着人流往自己学校的方向走着，苏小瓦看也没有叫住他，只是在他走过旁边的时候悄悄的掉转头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因为离得远，她并听不清他的谈话内容，但应该是跟他妈妈交代一下考试的情况吧。

　　就这样走了有五分钟，云尚的电话挂断了。

　　她正在怀疑他会不会顺手给自己打个电话，就见他突然调转头喊道：“小瓦，你还要跟踪我到什么时候啊？”

　　云尚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苏小瓦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心想着云尚大概是考得不错，要不怎么会这幅模样呢？

　　想到此，苏小瓦连对于自己考试成绩忐忑不安都忘记了。

　　只顾着跑到云尚旁边，心里想着考试结果不重要，考的好不好都有个人跟你分享和承担才是最最幸福的事。

　　考试过后，身边所有的同学好像集体失忆了，几乎谁都不再提起这码事了。

　　云尚第一次带苏小瓦去跟他的高中朋友聚会，男男女女一桌子，用边南方言谈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苏小瓦的语言天赋并不好，在边南两年多了，当地人说话快乐她仍然是听不懂的。

　　不过苏小瓦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初次见面她只要保持矜持礼貌就足够了，倒是云尚他们同学爱护自己女朋友的做法，让她觉得特别有意思。

　　每当一盘菜端上来之后，男朋友们首先下箸、勺子，争先恐后的把菜夹到女朋友的碟子里。

　　初次参加这种活动的苏小瓦差点被吓坏了，特别是看见满满一大盘洋芋鸡被抢得只剩两块土豆之后，她简直是目瞪口呆。

　　“别奇怪，我们吃饭都是这样的。以前都是往自己碗里忙活，现在好了，我也可以往你的碗里忙活一阵子了。”

　　云尚得意洋洋的样子，活脱脱是一个在众多小朋友的手里抢到一个棒棒糖的小男孩儿。

　　苏小瓦忍俊不禁，不过倒也配合他，忙着把他抢回来的战利品再夹回到云尚的碗里，让他不至于吃顿饭饿肚子回去。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一个女生，愿意跟她走下去，那肯定会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让朋友们也接受她，喜欢她。

　　云尚此刻在做的，不就是这样的努力吗？后来的苏小瓦也曾经想过，有时候觉得一句话特别有道理，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志同道合的主张，自然是举起双手双脚来表示赞同。

　　不论如何，那时候的自己，是满心欢喜的，甚至还愿意为了获得别人的好感，迎合他们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观点或爱好。

　　那么多年后，每当她回想起当时自己小心翼翼满脸堆笑的可怜模样，还是会在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深切的悲悯，来自北方一个小县城的自己，在面对大城市的家境显赫见多识广的城里人时，那种难以言状的卑微和自尊演绎成的刻意逢迎的可笑模样，深深的镌刻在她年少时的心里。

　　所谓的爱情，怎么能让一个自立坚强的女孩变成了如此懦弱可怜的模样？

　　可能是那个饭局之后的苏小瓦，意识到了自己在不自觉中流露出来的情绪，以后云尚安排的同学聚会她再也没有参加过。

　　有时候他参加集体活动回来兴高采烈的跟她讨论某一话题时，她听得一头雾水，只能一个劲儿地“嗯”“啊”。

　　时间长了，看见云尚满眼放光、滔滔不绝的跟她讨论苏小瓦不懂的话题的时候她都从心底抵触，而云尚看见她这幅心不在焉毫无兴趣的模样也自然丧失了诉说下去的兴趣。

　　苏小瓦很泄气的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同环境下成长的我们的兴趣、世界观、人生观都是不同的，特别是在司法考试过后，两个人连之前见面就讨论的考试题目都自觉取消了，彼此间剩下的共同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少，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时间是爱情的杀手”这句至理名言的真实体现吧。

　　但是，他们俩谁都知道，他们那么爱对方，爱到了身体里、血液里，谁离开谁都会经受抽筋拔骨般的疼痛，只要有爱，没有那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司法考试成绩出来是在考试之后的两个月。

　　苏小瓦一直清楚的记得那是个星期天，她怕自己在看成绩时精神过度紧张发生人身安全隐患，所以早早地把查询成绩的任务托付给上官了，告诉她早晨八点就可以查询成绩了，自己早早就睡下了。

　　可是心里想着这件事，周日早晨她早早就醒了，在被窝里一劲儿祈祷，生怕自己考不过。

　　边南的早晨天亮的晚，再加上那两天一直是阴天，所以苏小瓦看着宿舍窗外总恨天不亮。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八点，她焦躁不安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连被窝里的身体都僵硬起来，神经病似的隔一分钟就看一次表，生怕错过了上官的电话。

　　8:34分上官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苏小瓦“腾”的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飞快的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样，上官？”苏小瓦听见颤抖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腔中喷薄而出。

　　“哎呀，你们这查分系统太过分了，我7：30就开始登陆，一直显示系统繁忙，我好不容易才登上来的。”

　　“那……那你看见我的成绩了没有？”上官今天的抱怨让苏小瓦前所未有的讨厌，她亟不可待的问道，一颗心“突突”的乱跳着。

　　“你说呢？”上官到现在还没心没肺的跟她开玩笑。

　　“快点说。”如果不是考虑宿舍里其他睡觉的舍友，苏小瓦的声音简直可以更加咬牙切齿。

　　“哦，你等着请我吃饭吧，你考过了。”上官见自己的玩笑变成了自讨没趣，赶紧进入了正题。

　　“多少分？”苏小瓦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小声问道。

　　“425分。臭美了吧？”上官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竟然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天啊，苏小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都不记得后来上官又跟自己说了什么，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她只是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摸下来一脸的泪。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顺利的通过了考试，而且是这么高的成绩，所以她赶紧打开电脑又看了一遍，果然是。

　　她坐在电脑前面的椅子上，感觉到小腿传来的抽筋的疼痛感觉，可是苏小瓦并没有动。

　　她一紧张腿就抽筋，可是今天她感觉连疼痛都变得亲切起来，因为站不起来，苏小瓦抬头往窗外一看，雾蒙蒙的天气，竟然飘起来洋洋洒洒的雪花。

　　边南的冬天，是从来不会下雪的，没想到今年的今天，竟然降临到这个城市，降落在我的面前。

　　很多起床的女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外面响起“下雪了”“下雪了”的惊喜叫喊声。

　　等苏小瓦换好衣服走到宿舍过道里，看见很多穿着睡衣的女生，叽叽喳喳着挤满了楼道，争先恐后的把手伸出去，想要感受一下边南的冬天。

　　那么多张笑靥如花的青春面孔，突然在她的视线里模糊起来，连笑声也变得忽近忽远，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她的身体，不由自由的颤抖了一下，欣喜的表情，也定格在了脸上。

　　果真，苏小瓦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像是原本温暖湿润的边南突然下起的小雪，落到地上薄薄的一层便融化了，那么短暂到没来得及去体会这份难得的美好。

　　就像是刚刚发自内心绽放出来一个灿烂笑容，瞬间被寒冰冻住，嚓啦啦几声过后，被怒吼的劲风撕裂的支离破碎，再找不到半分曾经快乐的痕迹。

　　这一切，只是因为，云尚的成绩并没有通过国家司法考试的分数线。

　　在苏小瓦听到自己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后，她并没有跟云尚提起，他一直在拖着没有查询成绩，她知道他的心情是和自己一样忐忑不安的，希望过，又怕自己会失望。

　　苏小瓦没有催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她多希望他带给她一个好消息，好让她有机会骄傲的告诉他“我也考过了。”

　　这样两个人的快乐叠加到一起，就能获得一加一大于二的快乐和满足。

　　可是，这都是美好的奢望，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没有通过考试失落甚至是沮丧的事实。

　　现在的两个人，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云尚在她面前，随时掩饰着他的失落和沮丧，对她表示高兴和恭喜，然后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笑话缓和着这种别扭的气氛。

　　而在云尚面前，她的安慰对他来说总是有意无意的透露着胜利者的炫耀浮夸，特别是在相熟的同学朋友打电话过来询问考试成绩的时候，她每次在云尚面前都显得特别的别扭。

　　两个人心领神会的自觉减少了见面的次数、电话的频率、短信的来回。

　　那时候的他们可能都在安慰自己，过去吧，这只是一次考试而已，明年还有机会的，等这件事过去，咱们俩一定会和好如初，甚至一日千里。

　　那时候的他们那么年轻，自认为只要有爱，就能无往不胜、无坚不摧的。可是忽略了那么多看起来无关却微妙的细微末节总在扰乱着彼此的心绪，影响着彼此的生活。

　　苏小瓦也曾静下心来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面对云尚在这件事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人们所说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其实只是一种理想状态。

　　你快乐我快乐的基础应该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快乐基础上的，如果仅仅是一个人快乐，另一个人的快乐再真诚也不能实现感同身受，更何况这种快乐还是建立在对方面对同一事情时不快乐的基础上的，那么效果达到差强人意已经是奢望了。

　　其实谁不是自私的呢？就算是最最亲密的朋友，总是难免会产生比较的心理，归根结底，也是希望自己比别人强的，不论这个别人是多么亲密的一个人。

　　云尚的心结还不仅在此。

　　自从云尚的妈妈知道她的存在后，总是在云尚提到一些问题时拿她跟他作比较。

　　期末的考试成绩，考试的英语四六级成绩，这次的司法考试成绩，肯定是挂在他妈妈的嘴上，无数次的“你看人家苏小瓦，这么高的成绩就通过了司法考试，你怎么就考了这么点分呢？”

　　苏小瓦理解云尚妈妈的恨铁不成钢，可是她的无心之失最终也让云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增加了无上的压力。

　　此外，同学朋友也是一样的，不经意间的一句玩笑“云尚，你什么情况啊？你们家苏小瓦都过了，你怎么没考过呢？同样是谈恋爱，你们俩差太多了吧。”

　　一两句的玩笑话，可能大家笑笑就过了，可是谁知道云尚听了多少次类似的玩笑或嘲讽，才让他的心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才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连表情都变得那么复杂？

　　苏小瓦尝试着回避这个问题，以为时间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时间不能。

　　她尝试着跟云尚沟通，让他打开心结，可是云尚紧紧地捂住这个伤口，让它流血化脓都不让她碰一下、瞧一眼，苏小瓦只能徒劳地放弃了努力。

　　苏小瓦知道，云尚对她的爱没有改变一分一毫，可是他改变的东西，是再多的爱也难以转变回来的。她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云尚开始以各种理由缺席苏小瓦的生活，学习太忙要在宿舍努力，出去和朋友玩游戏，回家陪妈妈，有事外出。

　　苏小瓦一次次满怀期待的拿起电话，又一次次无比失望的放下电话；或者一次次地拿起电话，生怕手机是没电了或者出了故障导致云尚的电话打不进来。

　　可是，每一次苏小瓦都失望地放下了电话。渐渐地，苏小瓦的生活变成了没有云尚之前的样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逛街，偶尔和宿舍的朋友聚餐，在张心扬不在的时候陪着尧尧打发时间，跟筱雪见见面。

　　苏小瓦发现跟云尚在一起之后，的确缺席了太久集体生活，现在的她，也渐渐充实起来，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每当新朋友笑着说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她总是推说自己是有男朋友的。

　　看见他们不敢置信的表情，她都会忍不住笑起来，笑的那么大声，嗓子里都是辛辣的感觉，一咳嗽就是满眼的泪光。

　　从司法考试成绩揭晓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了，云尚偶尔来找她，跟她吃吃饭聊聊天，礼貌又疏离，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因为对彼此的性格脾气拿不准，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对方好，取悦对方，虽然用心却前所未有的疲惫不堪。

　　现在的他们，很少谈论将来，即使是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即使这张椅子上承载着两个人兴高采烈谈论起将来双眼放光的欣喜回忆。

　　他们更多地谈论起过去，过去在哪里谁发生了什么糗事，过去谁在哪里等着谁然后迟到了受到惩罚。

　　苏小瓦和云尚散步的时候，都不再是手牵手的青涩模样，云尚笑着说，刚谈恋爱才会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苏小瓦嘴角动了动，“你觉得那样的行为是傻吗？”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有时候苏小瓦走在校园里会不经意间遇到云尚，他自己或者和朋友在一起，她没有叫他，看见他仍然瘦削的背影。

　　她会突然想念两个人在安田的那两天，她就那么静静的趴在云尚的背上，听着他因为上坡变得粗重的喘息声，闻着和着汗液传递过来的青草气息。

　　苏小瓦忍不住伸出手去，可是云尚并没有看见她，她能做的，也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在她的世界里，越走越远。

　　如果用一本证书换回苏小瓦的爱情，她愿意，没有半点顾虑和疑惑，可是，让他们越走越远的，仅仅是一本证书吗？

　　苏小瓦一厢情愿的认为症结在于此。

　　她没法改变两个人在课业方面的差距，她也没法改变云尚面对自己的心情。

　　她能做的，就是和原来一样，对云尚好，等着他回头看见自己满脸的泪光，然后心酸起来，紧紧地把自己拥抱在怀中。

　　那天是星期三，没课。

　　云尚发短信给苏小瓦：“嘿，咱们俩上街逛逛吧。我在你们楼下等你。”

　　苏小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尧尧看见她这幅欣喜若狂的样子，狠狠地拿眼睛剜了她一下：“没出息的样子。”

　　苏小瓦立刻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灰溜溜的找衣服想要出门。

　　“喂，穿这个吧。”尧尧顺手把张心扬新给她买的那条苏小瓦一直说好看的裙子扔过来，仰起头冲她比了比。

　　这条裙子花了张心扬好几百块大洋，小碎花长裙子，穿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柔妩媚。

　　苏小瓦的鼻子一下子就酸起来，没出息地跑过去抱住了电脑前站着的尧尧，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尧尧的肩膀先是一紧，然后放松下来把苏小瓦搂了搂，又在她的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苏小瓦都能想象她脸上憎恶的表情转化成无所谓的变化过程。“反正我的衣服也该洗了。”苏小瓦以为她下句话肯定是这句。

　　没想到尧尧嘴里说出来的却是“看看你瘦的跟猴子似的了，你们家云尚气也真够大的，这都多长时间了。

　　幸好过去了，你赶紧穿漂亮点把他的心快拦回来吧。要不啊，我看你非得愁死。”说着推了她一把，让她赶紧换衣服。

　　尧尧嘴里从来都是不饶人的，她今天这么说却让苏小瓦心里更难过起来，朋友就是这样，虽然没随时把关心挂在嘴上，可是心里的关怀却是一分都没有少的。

　　她的司法考试也没有通过，但她坦然的很，反正她也不用这个证书混饭吃。

　　张心扬的生意越发好了，倒腾盗版书的生意做到了好几个学校，现在每天忙得不得了，尧尧也难得在宿舍宅着。

　　等苏小瓦梳洗完下去已经是20分钟以后了，难得的是云尚还站在之前经常等她的那个楼角处，看着远方像是出了神。

　　苏小瓦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尧尧的新衣服，自我感觉还不错，她刚要招手叫云尚，这时他心有灵犀的调转过头来。

　　苏小瓦心里一惊，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倒在地，说不出的狼狈。

　　这时候的苏小瓦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委屈的情绪：连老天爷都这么对待我，非得让我出糗。

　　苏小瓦的眼泪不听话的掉落下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老老实实在地上坐稳下来，此刻也顾不得身上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了。

　　云尚以为她摔伤了骨头，赶紧跑过来把她扶起来，“没事儿吧小瓦，是不是摔伤了？”说着低头查看她腿上的伤势。

　　其实苏小瓦的腿上就是擦坏了皮，只是伤口有点多，上面又渗出血来，看着比较吓人。

　　穿着新衣服摔得难看无比，再加上她想起之前云尚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苏小瓦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云尚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校医护室的方向走。

　　“苏小瓦，昨天你看见我高中同学了？”云尚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在离她这么近的距离响起来了，让苏小瓦觉得好不习惯。

　　“嗯，大山嘛。”苏小瓦一点都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

　　“昨天就是穿得这个这么暴露的裙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其实这条裙子除了深V领没有袖子之外，真是一点都不暴露的。苏小瓦心里想着，却是没出声。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他们学校的一个男生，你看见了？”他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语气。

　　“没注意，我们打了招呼我就走了。”苏小瓦更加迷惑了。

　　“那个男生让大山把你介绍给他当女朋友。大山说，对不起，那是我兄弟的媳妇儿。”云尚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炫耀和满足，就像自己养的小狗被别人夸漂亮乖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