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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们别碰我

书名:痴缠不休:邪魅暴君的宠妃作者名:瑶瑶本章字数:18149更新时间:2023-12-27 16:59:19

“怎么,有事?”赫连鑫扶着她的肩看她站稳了问。

“嗯。”点了点头,司寇芊雨道,“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赫连鑫也不推辞,立刻答应下来,“要我帮你做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司寇芊雨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将她和羿书凡说过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赫连鑫听了微微一笑道,“要整他们你只要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动手,而且这样你不觉得便宜他们了么?”

抬头看看赫连鑫眯着的狼眼里闪烁不定的光芒,司寇芊雨突然觉得这男人不光长了一双狼眼,性格看起来也是狼性十足。

“他们到底是皇室,我只是想亲手惩戒他们一下,希望他们以后和人说话的时候口下留德。”

赫连鑫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司寇芊雨也不着急,站在楼梯边上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那好,走吧。”见她如此坦荡,赫连鑫怎么也想不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沂墨。

司寇芊雨在松竹馆里改扮一番,带着赫连鑫在街角会合了弈书凡,三人寻路往七王府佯装求见七王爷,门房的管事告诉他们七王爷今天和其他几位爷一起出门去了,晚上在鸳鸯楼做东宴请几位爷,三人二话不说直扑鸳鸯楼。

到了鸳鸯楼,三人要了个雅间先坐下,弈书凡出门去查探,看那几位小王爷来没来,不到片刻功夫,弈书凡带着七、八、十二、十四四位王爷的准确位置回来了:“现在动手么,芊雨?”

嘴角一勾,司寇芊雨笑得有点邪:“好啊,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三人依照计划由赫连鑫前去将四位小王爷先后诱出雅间,司寇芊雨和弈书凡从后将其各个击破。

不一会儿,四位小王爷全部被打昏带到了鸳鸯楼的马厩里。司寇芊雨上前扒了他们的袍子扯开将四人两两一对绑了起来,又将马粪兜拿来,将马粪撒了四人满头满脸,最后把马粪兜扣在了四人的头上,又一人赏了一脚:“皇室子弟了不起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姐今天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不要以为挂着皇室的头衔就什么人都可以欺负。”

这一脚看似平平无奇,赫连鑫和弈书凡却都知道其中厉害,四位小王爷回府怕是要请大夫接骨治脱臼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羿书凡有些担心地看向司寇芊雨。

“放心,我保证他们死无对证。”司寇芊雨拍拍胸脯挥手道,“我们撤。”

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的回到雅间里,招来小二结过酒钱,大摇大摆地出了鸳鸯楼又在街边的古玩店里流连半晌,看到街上被几个王府的下人闹的喧闹起来才忍不住看看彼此笑着分手离开。

“王爷可曾回府?”司寇芊雨回到王府直奔苍梧阁,不等侍卫答话,她已经看到房里亮着烛火,想来凤沂墨已经回来了。扬起嘴角笑了笑,司寇芊雨准备转身回芦葭园盥洗一下再过来,不想凤沂墨已经打开房门,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检视了下自己身上的装束,司寇芊雨讪讪一笑,“王爷。”

“进来,还想穿着这身衣裳游遍整个王府不成?”凤沂墨白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司寇芊雨从善如流,立刻听话地跟他进去:“今天下午入宫,皇上没有难为王爷吧?”

“你心里什么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凤沂墨关上房门回身拉她入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去马厩了?”

“嘿嘿,王爷真是明察秋毫。”司寇芊雨仰头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浮着狡黠的笑意。

捏着她的鼻子笑了笑,凤沂墨没有多问,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宫里的人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什么?”司寇芊雨愣了一下,似是求证般再次看向凤沂墨,凤沂墨轻轻点了点头。

“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如果皇后一直没有子嗣,不管再如何贤德迟早要遭人非议,逼皇上废黜她的。”仿佛猜到了司寇芊雨的心思,凤沂墨安慰她道。

“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顺利的诞下龙子。”司寇芊雨叹了口气说。虽然凤沂墨说的是事实,但想到宫中人心险恶,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宫斗剧里总是这样演的,宫中但凡有人怀孕,就会有人设法让其流产。

凤沂墨看着她略带担忧的小脸心里倒是更加为她担心,谁知道她下午支开他去做了什么,有没有被那几个小子抓住什么把柄。他们夫妇两个自成亲以来一直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稍有行差踏错定会被人寻了由头狠狠到凤白渊面前参上一本,到时候只怕凤白渊难免会再次借题发挥。

单单是凤白渊的刁难寻衅他倒是不担心,因为总有法子对付,只是眼下他的大事正在紧要关头,他并不想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也不想坏了司寇芊雨的兴致,所以,心中纵有千般忧虑算计还是任由司寇芊雨去了,他愿意宠她,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凤沂墨的担忧在第二天早朝得到了确认,听着四个后辈言辞激愤地在凤白渊面前说出昨天的遭遇并且将矛头齐齐指向了他:“皇兄,肯定是十三叔指使人谋害臣弟,请皇兄为臣弟等人做主。”

“胡闹!皇叔昨日下午一直与朕一起在宫中,如何谋害你们?”凤白渊暗暗瞪了一眼凤沂墨一眼,眉峰一扬对他几个兄弟怒道。

凤沂墨不得不承认,司寇芊雨的算盘算得门清,他昨天一直和凤白渊在宫里为朱衣城的事情忙,自然不可能有功夫去欺负四个后辈,当着众多朝臣凤白渊亦不能将此事硬栽倒凤沂墨头上,四位小王爷鸳鸯楼惨遭暗算一事只能在得到凤白渊会派人追查的答复之后不了了之,毕竟此等发生在皇室成员身上实在是不光彩,再派人大张旗鼓地去追查岂不是人尽皆知?

早朝散的时候,凤沂墨笑眯眯地看着四个后辈愤愤地从他面前拂袖而过。

忙完政事出了宫城,凤沂墨看看天色已晚吩咐车夫前去松竹馆接司寇芊雨一起回府,只不过,在他迈进松竹馆大门的那一刻,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馆内的两人时烟消云散。

“一直听人说草原上的儿女生性豪放,没想到是真的啊,就算是我认识的姑娘们也不敢这样做啊。”司寇芊雨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赫连鑫,俏脸因为兴奋微微有些发红,那种显而易见的向往之色是和凤沂墨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

赫连鑫望着她的一双微微眯起的狼眼里隐隐可见男人对一个女人动心时的欣赏和贪恋之色。他在打司寇芊雨的主意,凤沂墨第一次见他时便已经知道了,而且赫连鑫从未隐瞒过,对此毫无所觉的恐怕只有司寇芊雨。

挑衅般,赫连鑫眼风淡淡扫过凤沂墨,对司寇芊雨道:“在我们草原上,想要获得姑娘们的芳心,男人病恹恹的是不行的,必须要身体强健,骑术超群……”

“像你一样?”司寇芊雨笑着道,“虽然我没有看你骑过马,不过那天看你的鞭法出神入化,料想骑术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学吗,改天有空的时候教教你?”赫连鑫亦是弯起眉眼给他刚硬的线条添了几分柔和。

司寇芊雨用力点头:“好啊,好啊,我一直想学骑马,可惜我家王爷身体不好,王府里没人可以教我。”

“芊雨。”凤沂墨忍不住出声,司寇芊雨回头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王爷,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府。”凤沂墨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疑惑就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得可以,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对她笑道。

司寇芊雨起身走近扶住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凤沂墨瞥了赫连鑫一眼挽起司寇芊雨的手说,“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嗯。”司寇芊雨顺从地点点头对赫连鑫道,“赫连公子,我先和我家王爷回府了,我们改日再叙。”

赫连鑫扬起嘴角对她举了举酒杯,“下次穿得利落些,我带你去骑马。”

“好……啊。”话一出口,司寇芊雨明显感觉到凤沂墨的手臂一僵,握着她的手力道加重,赶忙改口道,“王爷,我们走吧。”

凤沂墨没有说话,只是与赫连鑫对视一眼,带着司寇芊雨转身离开。

出了松竹馆,凤沂墨挥开司寇芊雨,自己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司寇芊雨愣了一瞬,看看被人拂开的双手有些不明所以,她已经许久没有遭过凤沂墨如此对待了,习惯了他温柔体贴的照顾,突遭冷雨司寇芊雨有些摸不到头绪,她不过和赫连鑫聊了聊天,值得生这么大气么?

“王妃娘娘,王爷命娘娘上车。”小厮送凤沂墨上车之后小声催促司寇芊雨。

“知道了。”司寇芊雨摇了摇头,撩开车帘上车,凤沂墨苍白的俊脸在车厢的阴影里越发显得冷沉阴郁。

不是吧,这么小心眼?司寇芊雨小心翼翼地看着凤沂墨从离开松竹馆到回到王府一直阴着的脸撇了撇嘴角。凤沂墨似有所觉,眼角一斜,一抹冷光袭来:“想学骑马为什么不告诉本王,难道王府里没人教得了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凤沂墨的冷冰冰的语气让司寇芊雨心里打了个突,解释道,“我其实……只想王爷你教我,可是……”

凤沂墨有些意外地看她,司寇芊雨一边帮他脱掉朝服外衫,一边委屈地瞅着他说:“赫连公子只是馆内的客人,帮过我几次,所以我请他喝酒而已,没有别的什么的。”

“难道你还想有别的什么?”凤沂墨眉梢一挑瞪着她说,“你是本王的女人,如此公然在勾栏院中抛头露面已是不妥,竟然还和身份不明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

“王爷,你怎么能信口开河?”凤沂墨话未说完,司寇芊雨也生气了,明明只是好朋友谈个天随便喝两杯,怎么让他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本王信口开河?那男人对你难道没有非分之想,没有出言讽刺本王病弱?”

原来他听到了赫连鑫说的那句话,她后面还跟了句她家王爷身体不好,怪不得生这么大气。司寇芊雨怔了怔忙道:“王爷,你误会了,我和赫连公子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司寇芊雨,你真是天真的可以,你了解那个赫连公子是什么人吗?一个男人对你毫无所求会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吗?”

“我……”她确实对赫连鑫一无所知,可是她和赫连鑫之间也真的是一清二白。她是喜欢凤沂墨在乎她没错,但她不能忍受他怀疑她对感情的忠贞,于是怒道,“在嫁给王爷之前,我对王爷又了解多少?嫁给王爷之后,王爷又让我了解过王爷多少?如果非要透彻的了解一个人才能相交的话,王爷对我与赫连公子有何不同?”

“司寇芊雨!”凤沂墨眸光一凛神色愈加冷冽,“本王对你与赫连公子有何不同?本王是你的夫君就是与那男人最大的不同!你所有的一切,全部是本王的,本王便是今天对你动用王府家法也无人有权过问!”

“你……”凤沂墨断章取义的一番话让司寇芊雨为之气结,狠狠扔掉手里的袍子转身要走,谁知腕上一紧,凤沂墨拉住她。

“放手!”司寇芊雨想要挣扎又怕伤了他,只得怒目圆睁地瞪着凤沂墨道。

“休想!今日你进了这苍梧阁的房门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出去!”凤沂墨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寸步不让。

“凤沂墨,拜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都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不相信,凭什么现在不让我走?”司寇芊雨几乎抓狂,眼前这个一脸怒意身体孱弱的男人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现在还拖着她不让她走,到底是想怎么样?

“就凭我是你夫君!”凤沂墨长臂一展司寇芊雨顿时双脚离地如同鸡雏般被他捞了起来。

“啊!”大惊之下来司寇芊雨不及反应已经跌倒到了房内的大床上,对上了凤沂墨眸光深沉黑到极致一双眼睛,警觉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你想干什么?”

“让你再不敢惦记别的男人。”俯身扯开她外面的大衣裳,凤沂墨将她禁锢在两臂之间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你不能这样,凤沂墨!”司寇芊雨本能地抓住衣领向床角里面一点一点挪动,“你说过,等我愿意的时候才……啊!”

不等她说完,凤沂墨便突然靠近她,琉璃子般的黑眼珠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中透出一股娇憨,她红润水灵的脸蛋看起来似乎更加诱人,凤沂墨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微凉的手掌也深入中衣沿着她的腰身抚下,司寇芊雨蜷缩着,忍不住轻吟,向他贴近了几分……

一切结束之后,司寇芊雨望着身侧男人苍白俊美的脸庞,替他撩开颊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换来他用力而深长的热吻,让她刚刚回来的神智险些又立刻飞往九霄之外。

“这是怎么弄的?”司寇芊雨喘着气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胸口的伤疤轻声问。

摁住她形同玩火的小手,凤沂墨在她的额角轻轻印下一吻轻声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抬眼望了望他黑如墨染的双眸,司寇芊雨知道他没有说谎,他瞒了她很多事情,但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她也知道那并不是好事,所以凤沂墨不说她便不问,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坦诚相见。当然,现在两人也足够坦诚了,司寇芊雨想起两人刚才做的事情不由脸上又泛起红潮。

先前凤沂墨那番举动司寇芊雨觉得她应该给他定性为家庭暴力,换做以前她定然是要同他离婚的,因为在她的认识里家庭暴力这种事情应该防微杜渐,一有苗头立刻掐断,绝不给他机会。可是,现在她不仅没有反抗他,反而心安理得的窝在他怀里,她一定是被周围的环境给同化了。

“以后不许再和其他男人亲近,尤其是不明身份的男人。”

“可是……”

“没有可是。”凤沂墨将她压在身下,一贯阴郁的脸上是少见的霸道之色,“那赫连公子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司寇芊雨怔了一下,摇头:“我只看他出手阔绰,为人慷慨爽直,其他一概不知,难道不是凤临的大家公子吗?”

“你啊。”凤沂墨笑着摇了摇头,“赫连是明汐国的国姓,明白了?”

“国姓?就像筠阳国的凤姓一般?”司寇芊雨心中一跳,这怎么还牵扯到别国的皇室了,莫非穿越一定要如此狗血?

凤沂墨点头:“你是筠阳国的亲王妃,皇室宗亲,虽说我在皇室中不受人待见,但是明汐国和我筠阳国素来不睦,所以,一个明汐国的皇室接近你,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你还毫无防备地和这人来往,你说让我如何放心,如何不生气?”

“谁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撅着嘴偷看他一眼,司寇芊雨小声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懒得去想。”凤沂墨一语戳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司寇芊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弯了眉眼。凤沂墨倒也不生气,温柔抚着她的发丝道,“你既然不愿意去想就交给我去想,凡事有我为你去打理。”

看着绕在他手指上的乌黑秀发,司寇芊雨心中一甜又向他怀里靠了几分说:“你知道吗,在另外一些遥远的国家,他们成亲之后夫妻双方都要佩戴一种叫做婚戒的指环,用来表示婚姻关系的确定,不如我们也来做一对戴上?”

“好啊,只是不知这婚戒要用什么来做?”凤沂墨问。

“一般来说,婚戒都是白金或者黄金的,当然没有条件的话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啦。”司寇芊雨调皮地眨了眨眼,反手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拿过凤沂墨的手将发丝结成环状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结发为夫妻。听说,左手的无名指的血脉可以直达心脏,所以,婚戒要戴在无名指上。”

凤沂墨垂眸看了看手指上的发丝,勾起嘴角再次吻她:“芊雨,我想你……”

“嗯?”司寇芊雨来不及反应,男人已经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良久,司寇芊雨在苍梧阁里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凤沂墨因为要参加早朝的朝议早已不在府中。司寇芊雨一个人瘫在偌大的床上直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看不出来平时那般孱弱的人竟然……想起昨夜两人的一番缠绵,司寇芊雨两颊滚烫,面泛红潮,缩头躲入锦被之中。本来以为一个病秧子定然是瘦弱不堪的,没想到凤沂墨的身材竟然十分有料,虽然没有筋肉虬结,但那肌理分明的线条反而更加性感,让她几度目不能移。

不过,他一个皇室贵胄,外界传言一直卧病在床,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伤疤?还有,看他的身体和昨晚行事的样子,哪里像是重病在身?可是,若说完全没病的话,他的脸色和肤色又实在是太过苍白,而且常常病势发作起来浑身冰凉满额冷汗,那样子装是装不出来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呢?司寇芊雨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已是午膳时分,娘娘是否要起来用膳?”

就在司寇芊雨在床上辗转反侧时,门外传来侍女问询的声音。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司寇芊雨叫人进来穿衣盥洗草草用了午膳,在侍女们的撺掇下终于决定起身到王府后园去晒晒太阳。

在后园假山的凉亭里坐了不一会儿,司寇芊雨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躲躲闪闪迤逦而行,往后园出府的角门而去。眼帘微阖,司寇芊雨对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去帮我寻几根公鸡的尾羽和铜钱来,我做个好玩的东西给你们玩。”

侍女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对望一眼福身道:“是,娘娘。”

待侍女走远了,司寇芊雨三弯两绕借着假山的遮掩凑近了些,发现那两人果然是羿书凡和逄玉容。

书凡来王府做什么?还鬼鬼祟祟的。司寇芊雨皱了皱眉,这两人表面上一个是大夫,一个是乐师,也确都是个中翘楚,然而总有些地方让人生疑。寻常大夫有几个会像逄玉容一般妖妖娆娆的,没看病先把人的魂儿勾了去。寻常乐师又有几个会像羿书凡一般腰悬佩剑武艺高强,何况筠阳国历来是不许私自佩剑的。

难道他们在密谋什么?想起这两人最近的行踪和她在苍梧阁里发现的东西,前些日子刻意被她忽略的问题重又出现在脑中,令司寇芊雨眼前一暗,心中一片慌乱。王爷到底想要什么?那皇位真的是他想要的东西?还是说……

不,不会。司寇芊雨拼命想要否定那个想法。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对她倾尽所能的温柔体贴,她相信那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承认王爷会为了临浯小筑那个女人将他们的将来置诸脑后。但是,那个念头像苍蝇一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不行,她要去找王爷探个究竟,看究竟是她多疑,还是凤沂墨真的觊觎皇位。

司寇芊雨在苍梧阁门前迎道凤沂墨时已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色下凤沂墨苍白的俊脸上满是倦容,频促的咳嗽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毫不费力的抓住司寇芊雨的心把它揉成一团,揪成一块。

“王爷。”司寇芊雨迎上前去扶住他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朝中有什么大事么?”

“没有。”凤沂墨望着她担忧的眼神笑了笑道,“不过是皇上有些话想要同我说,耽搁的时间久了些。”

“皇上……”两人推门进房,司寇芊雨替他脱了朝服,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递过去欲言又止。

“没什么,老生常谈,已经习惯了。”凤沂墨似是真的已经习以为常般扬了扬嘴角说得漫不经心。只是司寇芊雨知道他和凤白渊之间只怕是永远没有办法像正常的君臣那样相处,其中的纠葛她无从得知,但上次凤白渊在她面前怒极提到凤沂墨的态度,她至今记忆犹新。

一面心疼凤沂墨的处境,一面又觉得如果他真的有心篡位那么凤白渊的态度是不是很正常?司寇芊雨心中的思绪和感觉犹如一团乱麻,翻搅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倒是凤沂墨死毫不在意地伸手将她揽至怀中:“怎么了,我看你今天似乎有心事。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没,没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司寇芊雨偎在他肩上圈住他的脖子道,“不过是看了几本话本小说,对其中有些故事不能释怀罢了。”

“哦,看了什么故事,说与为夫听听,嗯?”凤沂墨轻抚她的鬓发,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他特有的温柔。

司寇芊雨心中一荡,看着他说:“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位皇帝功高盖世非常英明,他也有许多儿子,其中有几位也是非常有才华,随着皇帝的年纪老迈,儿子们纷纷为了得到皇位筹谋策划……”

凤沂墨抱着她,专心地听她口若悬河地将一段清朝九龙夺嫡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心中也不由感慨万千,那张龙椅总是很多人觊觎的对象,甚至不惜搭上家人性命。

“王爷对于他们兄弟为了皇位如此相互算计,甚至不惜篡夺兄弟的皇位有什么如何看?”末了,司寇芊雨抛出一个不轻不重的问题,等着他的回答。

抬眼对她笑了笑,凤沂墨道:“此事实在不可取,手足相残不论由于何种原因都是不明智的,何况他们兄弟各有所长,如果能齐心协力各尽所能可以将国事处理得更好。”

“如此说来,和皇位相比王爷认为兄弟和睦比较重要?如果人人都似王爷这般,历史上说不定可以少很多悲剧。”凤沂墨的话叫司寇芊雨心中一喜叹道。

“话也不是如此说,每个人有每个人所面临的形势,有时候不是你不去夺别人就会放过你的。”

淡淡一句话,将司寇芊雨心头来不及浮上的喜悦悉数浇灭,凤沂墨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忽然令她感觉到深深的不安,明明他是心底存着那样美好愿望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势逼得他非反不可?

凤沂墨的心思还没有弄明白,司寇芊雨接到了宫人传来的旨意,六月十二是太后的寿诞,皇上下旨要普天同庆,请西陵王府的伶人在太后寿宴当天入宫为太后唱戏。

“这……”司寇芊雨想说什么,凤沂墨拦住她恭敬地道,“臣接旨。”

传旨的太监笑着将圣旨交到凤沂墨手中说:“没想到王爷府中养着那样让人过目不忘的伶人,不光太后,连皇上除夕那天看过也是赞不绝口呢。”

“蒙太后和圣上青眼,本王幸甚。”凤沂墨说着一扬手有人捧上纹银递到那太监面前。

“哟,王爷这是……”太监假装惊讶的看着面前唾手可得的好处两眼放光。

司寇芊雨亲自接过银子塞到那太监手中:“今日有劳公公了。”

“哪里,哪里,这是奴才应分的。”那太监笑着将银钱接下道,“圣旨已经传到,奴才这便告退了。”

凤沂墨笑着点了点头,立刻有侍女迎上来道:“公公,请。”

目送传旨的太监离开,司寇芊雨急急回过头对凤沂墨说:“王爷府上哪里有伶人,上次不过是我赶鸭子上架的权衡之举,怎么……”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么?”凤沂墨眸色深沉,脸色阴郁。凤白渊当然所有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他是故意借此下的这道旨意,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这么说,皇上是故意的?”司寇芊雨眸光一转,“既然是他故意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委屈你了。”凤沂墨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拉入怀中。堂堂一介王妃竟然被安了个伶人戏子的名头,这是何等的侮辱?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司寇芊雨笑了笑说,“只怕演不好了给他们指摘王爷的借口。”

“怎么会,我的王妃岂是其他普通伶人比得的?”对于司寇芊雨的戏曲凤沂墨毫不担心,他现在只希望凤白渊还顾忌他的存在,不要公然打司寇芊雨的主意,否则,他一定会要凤白渊好看。

果然,就入宫给太后献寿一事,司寇芊雨处理得非常妥当,快从松竹馆叫了几个姑娘来紧锣密鼓的排练另外一出新戏《五女祝寿》作为压轴大戏在太后的寿宴上得了个满堂彩,博得了太后和凤白渊丰厚的赏赐。

“王爷,怎么样,我调教的姑娘们是不是个个非凡?”司寇芊雨卸了妆出来正好看到在门外等她的凤沂墨,于是忙不迭地替松竹馆的姑娘们向他邀功。

“自然。”凤沂墨宠溺地将她拥入怀中,“稍后回府我会命人重赏馆里的众位姑娘,现在寿宴已散,我们先去向太后和皇上告辞出宫。”

“好。”司寇芊雨跟凤沂墨相携到了如意宫同太后和皇上简单的客套了几句便要出宫,但太后忽道,“哀家有话想要单独同芊雨说,皇上,先行送你皇叔出宫可好?”

“是,皇祖母。”凤白渊笑着起身对凤沂墨道,“皇叔,皇叔一向身体不好,近日为了皇祖母的寿诞操劳了许久,今日早些回府歇息吧。”

和司寇芊雨对望一眼,凤沂墨道:“臣遵旨。”

目送凤沂墨和凤白渊离开,司寇芊雨发现太后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忙施礼道:“太后。”

“看你这孩子,哀家面前不必如此多礼。”太后扶起她拉着她的手道,“嫁到西陵王府有些日子了吧?”

“回太后,快一年了。”司寇芊雨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

“在西陵王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嗯,回太后,妾身在王府里过得还好。”司寇芊雨偷偷地打量着太后皱纹密布的脸,思量着这老太太想要做什么。

“唉,你也不用强颜欢笑,沂墨这孩子身体一向羸弱,性子又太过沉静,不招人喜,哀家知道你在府中的日子必不好过。”太后拍着她的手一脸的哀怜,慈祥得仿佛看着自己的亲孙女。

“太后言重了,王爷虽说身体不好,但是待妾身还是很好的。”司寇芊雨陪笑道。知道的这么清楚当初还逼她嫁过去,幸亏凤沂墨最近对她真的不错,否则,她也不会在王府里留到现在。

“好孩子。”叹了口气,太后说,“哀家想,你这一个人在王府里伺候沂墨肯定又累又无趣。听皇上说年前沂墨几次犯病都是你在病榻前照顾他,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这都是妾身应分的。”这死老太太到底是想干什么?凤沂墨犯病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不知道是谁满心希望凤沂墨能赶快病死。司寇芊雨暗暗翻个白眼。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你这孩子也不是铁打的不是?哀家想,不如给你找个帮手可好?让她帮着你一起照顾沂墨。”太后笑得和蔼可亲。

“太后的意思是……”

“让他纳个侧妃,一来可以帮着你照顾沂墨,这二来嘛,你也好有个说话解闷的体己人不是?”

给凤沂墨纳个侧妃?司寇芊雨心中一愣,那不就是在她和凤沂墨身边安插眼线?什么体己人,根本就是想找个人胁迫她就范给太后卖命吧。

太后似是极为疼爱的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说:“哀家觉得礼部尚书的小女儿就不错,人长得漂亮也知书达理,难得的是也是个和你一般脾气耿直的姑娘,芊雨你觉得怎么样?”

临浯小筑的女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边太后又想塞个人到他们两人中间,还连人都选好了才跟她说,看来这太后还真是觉得她手中那点权利什么都能办到了。司寇芊雨心中冷笑一声道:“太好的好意妾身明白,只是,这件事也不是妾身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还请太后容妾身回府禀明王爷再做定夺。”

“也好,沂墨的身体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能不能承受还是个问题,你回府和沂墨两个人好好商议权衡一下也好。这件事哀家和皇上也是一番好意,总不能好心办了坏事。”太后说着放开了她,“今日天色已晚,赶快回去吧,这件事等你和沂墨商量妥了我们再定。”

“是,妾身告退。”司寇芊雨福身行礼之后自如意宫中退了出来。

就知道这死老太太每次见她都没好事,没想到这次竟然想让她答应给凤沂墨再娶个小老婆,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有没有天理啊?司寇芊雨越想越气,撅着一张小嘴气冲冲地离了皇宫,正想雇个轿子去松竹馆,王府的马车停到了她面前。

“怎么了,太后说什么把你气成这样。”凤沂墨撩开车帘张手叫她上去。

司寇芊雨气鼓鼓地撩开他的手径自爬上了马车道:“没什么,总不过是含沙射影地敲打了我几句。”

“你呀,又不是头一次,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凤沂墨拿出一方丝帕替她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吩咐跟在外面的随侍,“今日晚膳吩咐膳房做些消火祛暑的来。”

“是,王爷。”

望着凤沂墨神色柔和的侧脸,司寇芊雨越发觉得心中不快,她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他的温柔体贴,管那个女人是皇上还是太后做媒的,想抢她老公也得先称称自己有没有那斤两。

“看这嘴撅得都能挂个油瓶了。”凤沂墨回过头来,看到她依然气恨难消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哼。”司寇芊雨冷哼一声斜睨着他道,“王爷,我问你,你对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看法?”

“怎么,怕我娶小?”觑着她的神色,凤沂墨约莫猜到了些什么,了然一笑逗她。

司寇芊雨佯怒:“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想我筠阳国堂堂亲王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闻言,司寇芊雨怔住。是啊,上次除夕的晚宴上她是亲眼看到的,那些个王爷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如果凤沂墨要娶她如何拦得住?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而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封建社会。

见她没有气势汹汹的反驳,凤沂墨心下觉得纳罕,平日她和逄玉容斗嘴可是一句话都不让,此刻怎么安静下来了?

扳过她的脸,凤沂墨严肃了神色道:“怎么了,太后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说了些家常。”司寇芊雨垂下眼睫强笑道。

太后和他府上的人能说些什么家常?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司寇芊雨既不愿说,凤沂墨也便不再强问,只是柔声哄她:“方才是同你玩笑,你忘了外间是如何说我的?除了你还有谁家女儿肯再嫁与我?再说,妻妾成群未必便是什么好事,齐人之福天下间又有几人可享?只你一个,我平日里已是不知道要替你操多少心,何况再来几个?想是不想让你家夫君陪你长命百岁了。”

“胡说!”眼眸一转,司寇芊雨脸上染了薄怒,忿忿地瞪他。

“哪里胡说?看看,一个你已经惹得四方众人挂念,倘若像九哥一样再娶个十房八房你这样的……”凤沂墨说着摇头叹了口气,“为夫只怕要早早驾鹤西去了。”

“还说!”他不想娶侧妃司寇芊雨自然心中是万分欢喜的,只是拿着他的生死的玩笑却是她忌讳的,慌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不想被凤沂墨捉了她的手在唇边一吻,不管她如何挣扎俯身噙住她的樱唇低声道,“乖,听话,别闹,这便不说了。”

凤沂墨的热吻封唇并未让司寇芊雨忘掉太后准备赐婚给他的事情,相反,倒令她对此事更加上心,改装易服背着凤沂墨一个人到街头巷尾去打听。

结果,不打听还好,一经打听,那位太后口中礼部尚书的小女儿的所作所为险些将司寇芊雨的肺给气炸了。

司寇芊雨又惊又怒之下,回到王府顾不得去换衣裳便一头撞进了凤沂墨房里:“别说你昨天说不想纳妾娶小,就是你想,我也得告诉你没门!任何女人想尽这西陵王府须得我点头才行,否则,便是天王老子将她送来我也照样把她打回去!”

“这是怎么了?”昨日好不容易哄她安心了,今日大热天她竟然穿了男士的长衫跑得满头大汗,进门劈头盖脸又说起此事凤沂墨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昨日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怎么今日又提起此事?”

“我不管,我只要你记得,倘若你敢迎娶别的女人进门,我立时便和那女人在你面前血溅五步!”

司寇芊雨显然已经怒极,说出来的狠话叫凤沂墨听了大皱眉头:“好端端的,你这是说些什么?”

“不用管我说些什么,总之我绝对不会害你就是了。这件事我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的旨意,总之我不允,不允!”

眼见着司寇芊雨嘴里说着狠话两个眼睛气得通红,凤沂墨忍不住柔声抚慰:“好好,你不允我不接旨便是了,何必为此把自己气成这样。”

“王爷。”司寇芊雨一通大怒之后,望着面前面色苍白瘦削的男人软语温存的样子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却又强咬住嘴唇不让那泪珠落下,待凤沂墨要给她擦拭,她一头扎进凤沂墨怀里再不抬头,“王爷,不管是太后也好,皇上也好,以后只要我在一日,我都不会坐视他们如此对你。”

“傻瓜,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凤沂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道。根据司寇芊雨这两日的反常之举,凤沂墨已经大致猜出了太后那天对她说什么,又打的什么主意,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大在意,只是在想着到时该找个什么样的几口回绝了他们。不想司寇芊雨倒比他更加着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说出以死相逼的话,他心中不是不动容的,让她进了西陵王府大概是太后和凤白渊最大的失算吧。

在他的衣襟上胡乱蹭了蹭脸,司寇芊雨抬头道:“知道了没用,等到见了太后和皇上你要记得我说的,什么侧妃小妾通房丫头,只要我在王府一日一个都休想踏进王府的大门!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绝对有本事把你的西陵王府闹得鸡犬不宁。这些话照实了告诉他们,我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你!”

“好,这些话,我会照实了回禀太后和皇上的,西陵王妃善妒不能容人,每日里搅扰地我不得安宁,如此可好?”凤沂墨看着她被蹭花的一张脸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不好,要说得再严重些,从此绝了他们的念头。”司寇芊雨气鼓鼓的说。

“好,从此绝了他们的念头。”捏了捏她的脸颊,凤沂墨笑着应下。

未几日,凤沂墨散朝后得到了太后召见终于切实听到了太后的说辞。

“此事前些日子哀家已经交代芊雨回府同你好好商议了,哀家向着这么些日子总该有个结果了,沂墨,你何时迎娶新娘子过门?”太后端坐在如意宫中,一边用茶碗盖轻轻撩拨着茶盏中的茶水,一边笑着拿眼觑他,等着他说同意。

“这……”凤沂墨强压住一阵剧烈的咳嗽躬身道,“太后一番美意只怕是臣无福消受。”

太后的眼风突地转利又瞬间柔和下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锐利是错觉,脸上的神色倒是不变,慢条斯理地道:“怎么,难道你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么,沂墨?”

“臣绝非此意,只是,只是……”凤沂墨欲言又止,“此事不说也罢。”

“何事令你如此为难?不妨说与哀家听听,也好替你参详参详。”太后见他如此为难放下茶盏,用丝巾拭了拭嘴角的茶渍的说,“唉,此事说出来臣实在是面上无光。”凤沂墨叹了口气道,“前几日太后将此事告知芊雨料想是想让我二人商议一下各种事宜,不想那司寇芊雨回府便日日同臣吵闹,各种手段真是不堪入目,几次要寻死,臣这些日子真是被她闹得心力交瘁,只怕这侧妃未曾迎进门不是她去了,便是臣去了。”

“哦?”太后奇道,“前些日子同她说时未曾看到芊雨面上有何不满啊,何以同你闹得这般厉害?”

“想是她怕当面拂了太后的美意太后怪罪于她吧,鸣凤姐姐家这丫头只这一样让人头疼,实在是不能容人啊。”凤沂墨说完又叹了口气。

鸣凤长公主是太后嫡出的公主那脾气性子太后最是了解,向来不能容人,虽则当年面子上让驸马娶了几房小妾实则府中无人敢在她面前有任何逾矩。这司寇芊雨不是鸣凤长公主所出对外却说是她所养,所以此刻凤沂墨说司寇芊雨不能容人她如此太后倒也有几分相信的。再看凤沂墨形容较上次见时委实憔悴了许多,当下跟着叹道:“真没想到这丫头偏这一点随了鸣凤,也罢,不管怎么说她是鸣凤跟前的人,真逼得她出了什么事端哀家鸣凤那里也不好交代,此时暂且作罢,等她年纪大了些再提不迟。”

“多谢太后体恤。”凤沂墨顿时大松一口气的样子急忙上前拜谢,然而礼还未施人已是咳得摇摇欲坠作势欲待厥倒,太后急忙命宫人送他出宫。

出得宫门,上了自己王府的马车,凤沂墨一扫先前脸上的病态,吩咐随侍的贴身小厮前去打探这礼部尚书的小女儿是个什么货色。因着他对司寇芊雨的了解,如果只是太后赐婚要给她立侧妃只是断不至让她那般愤恨,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缘故。

果不其然,小厮去了些许时候回到府中禀报,原来这礼部尚书的小女儿是个孀居在家的寡妇,这也还罢了,最让人气愤的是此女还与京中多家公子有染,更有邻人指她逼死公婆害死夫婿,做下种种恶行。如此一个女子,便是太后为他物色的侧妃。

凤沂墨听完禁不住冷笑,这太后真是好手段,不仅想在他身边安插诸多眼线,还要叫他干锅熬油耗死他,再让他成为京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幸而他遇到了司寇芊雨,否则现在只怕真的会分外头疼吧?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道:“王爷,临浯小筑的汝璃姑娘有请。”

凤沂墨这才想起了,他最近似乎有些日子没去临浯小筑陪过汝璃了,眼下司寇芊雨也不在府中,于是吩咐:“去回姑娘,本王这便过去。”

“是,王爷。”

却说司寇芊雨因着心中有事在松竹馆内交了清璇等人新戏,看着她们排练过几回,又想娘蓉交代了些其他事宜便出了松竹馆准备打道回府,不料刚出了花街就看到西陵王府的马车往城东的方向而去。

王府里的各色马车不少,只是有资格坐方才那辆的整个王府除了她便只有凤沂墨了,眼下正是午膳前后凤沂墨早朝散了不在王府中养精蓄锐要去哪呢?

好奇心起,司寇芊雨在路边招了辆车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

车子出了东城门向前走了一小段便拐上了旁边的小路,这地界却是司寇芊雨认识的,正是她与凤沂墨初次相遇之处,于是付了银钱跳下车子叫车夫先回去了,独自一身悄悄向前面那排茅草棚子摸去,她想给凤沂墨一个惊喜。

然而,司寇芊雨来不及近前,脸上的笑容便已僵住,她原以为凤沂墨是一个人来此探望救助那些无人看顾的病人,谁知道从车里下来的还有逄玉容和临浯小筑里的那个女人。凤沂墨和逄玉容两人扶着她被一群围衣衫褴褛但笑容诚挚的孩子和老人围住,三人熟稔的和那些人打招呼,逄玉容拎着药箱叫那些人过去,凤沂墨和那女人跟在后面上去帮忙,一群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司寇芊雨忽然生出一种她从未走进过凤沂墨的生活的错觉。

初次相遇,司寇芊雨以为他是和她一样凑巧路过,可是眼前的情形告诉她绝不是她想的那样,凤沂墨应该是常常过来这里帮助这些人,只是从来不让她知道,也从不曾想过要带她过来。

他爱的到底还是她吧?司寇芊雨望着那穿梭在人群中恍如仙女的女子不觉胸口发酸,眼前一片模糊。什么温柔宠爱,今天她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打算让她走进他的生活,逄玉容也好,眼前这些孩子老人也好,他们都不是她圈子的人,就算她强占了这句身体,也不能掩盖她在这个世界一直以来都是多余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到这里,遇到凤沂墨?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样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不由自主的去爱上一个根本不可能会是她的男人?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也不符合她一直以来的坚守的原则。

这个时候,她应该离开的,应该放手吧?司寇芊雨捂着嘴一步一步退出小路,转身狂奔而去将那些人的欢歌笑语远远抛在了身后。

也许穿越总是免不了狗血,司寇芊雨刚一入城,原本响晴的天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瓢泼大雨非常应景地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司寇芊雨抬头望了望黑云密布的天空,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便被雨水呛了嗓子咳嗽起来,直咳得眼中一片热辣,也不知是因为眼中进了雨水还是她在流泪的缘故,身边的景物都看不真切起来。

周围的忙着避雨的人们将她不闪不躲地立在雨中纷纷对她投以奇怪的目光。

“主子,你看,那个是不是常在松竹馆出入的司寇姑娘?”

赫连鑫正在马车中翻开这两天手下送来的书信,冷不丁听到车夫问了这么一句忙撩窗帘向外看,那呆立雨中又哭又笑的女子不是司寇芊雨还会是谁?

“停车。”随着赫连鑫沉声低喝,车夫立时住了车,见他掀帘出来又忙递了把雨伞到他手中。

撑开雨伞跳下车,赫连鑫快步走到司寇芊雨面前替她遮住头上的雨水却并不多言,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被雨水冲刷的越发白皙的脸。司寇芊雨原本就是绝色的美人胚子,此时一张俏脸被雨水打湿了越发显得眉如墨画唇似涂朱,令人移不开眼。

两人僵立了半晌,司寇芊雨才转动眼眸将涣散的目光聚拢到他身上,淡然一笑道:“赫连公子。”

赫连鑫点了点头,说:“随我来。”

“谢谢。”司寇芊雨木然地跟着他上了马车,接过他递过的酒壶不管不顾地仰头一气灌了下。

“没什么,送你去松竹馆?”赫连鑫知她心中有事却也不多话去问,如果她想说会和他说,否则任他怎么问想必司寇芊雨也不会向他透漏半句。

迟疑了一下,司寇芊雨微微颔首:“有劳了,赫连公子。”

吩咐车夫回转松竹馆,赫连鑫从车厢厢壁的格子里取出一件他的外衫搭到浑身湿透脸色难看的司寇芊雨身上又默不作声地坐回去看起了先前的信件。

外面车声辘辘雨声滴答,越发显得车厢里静谧,赫连鑫阅毕信件抬头看时,司寇芊雨依旧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丢了东西么?”这样安静的司寇芊雨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在赫连鑫的印象里,司寇芊雨应该是个灵动慧黠的女子,像是草原传说中跃动的精灵般。

“很重要的东西。”司寇芊雨抬头将脸转向车窗外,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沉默片刻,赫连鑫道:“既然很重要,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回来?”

闻言司寇芊雨慢慢将头转了回来对他笑笑说:“不必了,我想大概找不回来了。”

“总要找过才知道,到时候如果真的找不回了,换了新的也不会后悔,不是么?”赫连鑫也笑,薄唇扬起的弧度给他一向线条刚硬的脸庞带来一丝柔和。

目光微微闪动,司寇芊雨喃喃道:“试过了才不会后悔么?”

“当然,如果试也不试便下了论断,日后想起来你会甘心么?我草原上的儿女想什么便做什么,即便不成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可以后悔的借口。”赫连鑫看着她道。

司寇芊雨抬眼望住他,想要确定什么一样目光直直地落入他的眼中。赫连鑫也不闪躲,脸上是他平日里惯见的神色。

“我明白了,谢谢你,赫连公子。”过得片刻,马车停住,司寇芊雨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他道过谢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明白了便好。”赫连鑫笑笑并未跟下,目送她进了松竹馆的大门撂下车帘沉声道,“走吧。”

“主子当真要回去?这边的事情怎么办?”车夫低声问。

冷哼一声,赫连鑫嘴角亲上一抹嘲弄的笑意:“既然有人想弹劾本王擅离封地,本王自然要赶回去给他们些教训才是。至于这边,本王自有调度。”

“属下明白了,主子。”车夫应声一声长叱马车离了花街直奔西城门而去。

到了松竹馆,司寇芊雨的狼狈样子叫娘蓉和馆中的姑娘们无不惊讶,连忙叫人帮她沐浴更衣,又备了热热的姜糖水给她驱寒,生怕她着凉感染了风寒。不过,大约是由于心中郁结,司寇芊雨傍晚时分仍旧是烧了起来。娘蓉大惊之下,叫丫头去请大夫来瞧过,催促她回府好好养病。

“娘蓉,今晚我想在你这里过一宿。”司寇芊雨因为发热软绵绵地赖在娘蓉床上不肯起来。

“这怎么行?”娘蓉一听急道,“你堂堂一个王妃夜宿勾栏院传出去可怎么得了?何况王爷回去发现你不在府中定是要着急的,还是我叫人套车送你回去妥当些。”

听娘蓉提起凤沂墨,司寇芊雨愣了一下说:“王爷今日不在府中,我回去一个人左右也是无趣,不如宿在你这里还有人说说话。”

“就算是这样,你一个清白好人家的女儿在妓院里过夜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娘蓉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道,“等等,不对啊,你先前走的时候说王爷今天散朝早要早回去,怎么这会子又说王爷今天不在呢?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王爷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没有。”

“没有?”娘蓉看着她脸上强撑的笑意皱了皱眉道,“你这丫头,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看你那脸色……”

娘蓉正说着外面有小丫头敲门说:“妈妈,西陵王府来人寻找王妃。”

“娘蓉!”司寇芊雨急忙起身要说什么却是被娘蓉伸手摁倒在床上,“你躺着,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是司寇芊雨想装鸵鸟有意躲开凤沂墨,而是她现在烧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的,等下回到王府见了他不知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所以不如先暂时避开,等她精神好些再说。听到娘蓉这么一说心里松出一口气慢慢躺了回去:“谢谢你,娘蓉。”

“跟我还说这些干什么?”娘蓉瞪她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扬声对门外的丫头说,“我知道了,就来。”

起身走到门口,娘蓉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好好躺着别瞎想,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水我放在床头了,外头我也给你留了丫头。”

“嗯。”司寇芊雨点了点头,目送娘蓉离开,只是娘蓉打开房门还没迈步就愣在门口,“王爷?你……怎了来了?”

“芊雨在此一整天,我来接她回府。”门外的男人声音轻柔,语气却带着一贯的冷淡与疏离,正是凤沂墨本人。

娘蓉的屋子统共就那么大,一开门从里到外全能望见,这下娘蓉想替司寇芊雨遮掩都不可能了,只得偷瞄司寇芊雨一眼让他进门。

司寇芊雨见他进来也是一怔,他怎么会亲自来找她?他不是应该和陪临浯小筑那个女人在一起么?

“怎么了,不舒服吗?”凤沂墨倒是只注意到了她被烧得红彤彤的脸颊,没有发现她神色的有异,走到床边要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司寇芊雨拨开他的手起身,“只是下午睡了一会儿,没注意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这便回府,王爷。”

“好。”凤沂墨应着伸手去拉她,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上前去和娘蓉告别。

略微合了下眼帘,凤沂墨隐隐觉得她今天有哪里不对,但又没有哪里特别反常便也由她去了。

回到王府,司寇芊雨借口风寒为了避免传染给凤沂墨搬回了芦葭园和他分房而睡,凤沂墨看着空了一半的大床头一次觉得心里空落落。

几天以后,司寇芊雨身上好利索了,心里一边想着应该如何跟凤沂墨摊牌,一边出门去采买一些她离开王府之后所用的必需之物。

把东西放到娘蓉那里出来,司寇芊雨琢磨着这件事应该怎么和她爹说,真的逃离西陵王府的话,她必定要带她爹一起走的,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告诉她爹才比较不会惹她爹生气呢?

说王爷休了她?不行,王爷休妻那是要圣旨的。说王爷凌虐她,她实在不堪忍受了?也不行,她爹肯定生气之余更加伤心啊,而且凤沂墨从未凌虐过她。到底该怎么说呢?

司寇芊雨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尖叫:“救命,救命啊!”

凝神细听,声音是从前面的巷子里发出来的,并且是个年轻的姑娘。司寇芊雨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两个膀阔腰圆的男人将一个女子逼到角落里,顿时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喝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小娘子,你看看我们在做什么?哈哈哈哈。”两个男人闻声回头看见是个女人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

“混蛋!”司寇芊雨见状羞怒交加抬腿便是一脚踢了过去,那男人显见得是没料到她会出手如此凌厉被踹个正着,痛得俯下去。

另外一个见同伴被揍立时扑了上来,司寇芊雨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和那男人撕扯在一起。

司寇芊雨原以为她的散打之前在那帮刺杀皇室的刺客手下尚能走几招,对付两个人应该足够了,可没想到这两人出招看似毫无章法乱打一气,却招招都能封阻她的去路,诡异得厉害。

“娘娘,不要管我,快走!”

不知什么时候,先前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子爬了起来,奋力抡起墙角的木棍打昏了其中一人,司寇芊雨才得以从被围攻的情况中解脱出来,将另外一个也打翻在地,拉起那女子转身逃出巷子冲进闹市之中。

“你不在王府里好好待着跑到外面来干什么?”

司寇芊雨救下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凤沂墨藏在临浯小筑里的女子汝璃,此时鬓发凌乱香汗淋漓地跟在司寇芊雨身边躲避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

“娘娘……娘娘快走吧,不要管我了,不然连娘娘也跑不掉。”汝璃被她拖着跑得气喘吁吁。

踢倒其中一个追上来的流氓,司寇芊雨带着她闪身隐入一条小巷:“说什么傻话?这事儿我今天没看见就算了,既然看见了也插手了哪有半路扔下你自己跑掉的道理。”

“可是,娘娘,我……我真的……不能再跑了。”

感觉到手中纤细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司寇芊雨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汝璃已经面白唇紫呼吸困难,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司寇芊雨惊慌之下赶忙扶住了她,手掌中单薄纤细的肩膀和倒进怀里的人的重量,让司寇芊雨的心下一惊,眼前这个紧紧靠在她怀里,苍白得有些透明女子似乎随时可能消失在她面前。

“娘……娘娘,这,这样不成,我有心疾……不能,不能跑……娘娘,娘娘快走吧,我……不成了。”汝璃抓着胸口的衣襟瑟缩成一团,呼吸艰难。

“你……天生的?”司寇芊雨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她的手臂放她坐下,给她一个舒服点姿势,令她呼吸顺畅一些。

“嗯……天生……”汝璃话未说完突然用力抽了口气,全身一阵痉挛瘫软在她怀里。

“喂!喂!”司寇芊雨大惊之下,伸手到她鼻间探了探,虽然微弱但还有气,“该死的!”

低声咒骂一句,司寇芊雨将巷子里堆砌在路旁藤条编织的框子踢到一边,把汝璃放到框子下面的稻草上,然后用框子将人罩了起来。现在这种状况,带着汝璃她恐怕真的无法脱身,而汝璃现在需要尽快得到救治。

藏好汝璃,确定没人发现之后,司寇芊雨离开了小巷,借着闹市的人群想要躲开那两个人。

可惜,司寇芊雨离开闹市没多远,两个流氓又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上拦住了她。

“小娘子,难道平时你家官人与你在一起时,你对他也那么狠毒么?”一个人指着先前被司寇芊雨踢过的另外一个道。

“你们没资格和他比!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敢动我,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司寇芊雨一边暗中观察退路一边警惕地和他们对峙。

“哦,是么,不如让我们兄弟试试?”

两个人狞笑着欺上前来,司寇芊雨奋力反抗,只是一对二,很快司寇芊雨便落了下风被逼退到墙边,其中一人扯下了她的束腰大带。心中一惊,司寇芊雨想逃,却被另外一个撕掉了袖子……

谁来救救她?司寇芊雨和那两人对抗中,摸到靴筒里的匕首,那是上次听说她和凤沂墨遇刺之后逄玉容给她防身用的,匕首很小巧,她当时藏在靴筒中试验之后便忘了。开始,崔嬷嬷和丁丁她们每次帮她换靴子时还会问她一句要不要帮她一起换了,久了没人提起,她也想不起来了。此时情急之下,司寇芊雨摸出匕首向着他们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