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恨你一辈子

吴晓晓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差点吓得叫出来。只见韩瑾已经把上衣脱了，而且还潇洒地往地上一甩，掀开被子直接爬上床来。吴晓晓吓得六神无主，直往床边躲，边躲边问：“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瑾不顾吴晓晓的反抗，伸开双臂，把吴晓晓揽入怀中。“你闻一下，我现在身上没有胭脂味了吧？”

“对，胭脂味只没了，只剩下一股臭男人的味道……”吴晓晓没好气地撇了一下嘴，拼命把韩瑾往床下推。对待韩瑾她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因为只要露出一点松懈，对方就会有恃无恐、长驱直入。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晓晓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在外面用力拍门，边拍还边喊：“二少爷，少夫人，你们没事吧？刚才有个小偷好像跑过来了！”

“小偷？”吴晓晓气得差点昏过去，狠狠地瞪了韩瑾一眼。

韩瑾装作惊讶地捂了一下嘴说：“唉呀，惨了，一定是刚才偷溜进来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脸上没有半点悔意，全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被你害死了！”吴晓晓气得咬牙切齿。韩瑾现在没有易容，而且还没穿衣服，如果被别人发现，肯定还以为自己偷情呢。

“二少夫人，你房里有人么？”外面的人隐约听到吴晓晓在和谁讲话。

吴晓晓急忙嚷道：“没有，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谁料外面的人却突然问道：“二少爷在不在？”

吴晓晓这才发现说错话了，气得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急忙改口道：“二少爷也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看见小偷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你们还是去别处找一下吧。”

“胡说，刚才明明看到小偷钻到这附近来了！”纪光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吴晓晓急得直握拳，心想：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弟妹，你让二弟开口说句话。”虽然纪光华看上去又蠢又笨，但有时候还真不好骗。他发现只有吴晓晓一个人的声音，纪光耀从头到尾没有开腔，立刻猜出藏有什么猫腻。

闻言，吴晓晓急忙对韩瑾使眼色，双手合十不停做“拜托拜托”的动作，希望他快点救自己一命。

但是韩瑾居然很大爷地抱起胳膊，无动于衷。直到外面的纪光华又反复催了三次后，他才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吴晓晓顿时气得差点火山爆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正经的！”

韩瑾没有回话，嘴边带着一抹坏笑，又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吴晓晓动作快一点。

吴晓晓没有办法，只好凑过去亲了一下。

韩瑾这才装出纪光耀那病恹恹的声音，对门外说道：“咳咳，大哥……我们确实没有听见动静，你们到别处找一下吧，咳咳……”

门外的纪光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仔细辨别这个声音是不是纪光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那好，我们到别处去找一下，你们小心一点。”

留下这句话后，门外那群人便随纪光华一起离开了。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小得再也听不见的时候，吴晓晓悬在半空的心脏这才终于落回原位。“我的祖宗啊，差点吓死我了--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刚才那一闹，起码让吴晓晓折寿三年。不过先前心中的悲凉之感却一扫而空，现在的吴晓晓只有一种炸肺的感觉。

韩瑾没有理解回答吴晓晓的问题，而是神秘兮兮地说：“你先把眼睛闭上。”

“干什么？”吴晓晓警惕地盯着他，怀疑他没安好心。“你不会想偷吻我吧？”

话音一落，韩瑾突然凑近，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半寸。“如果你不乖乖把眼睛闭上，我现在马上强吻你，你自己选吧。”

“好好好，我闭，我闭。”吴晓晓乖乖闭上眼睛。“好了没有啊？”

不知道韩瑾到底在干什么，大概两秒钟后，终于听见韩瑾的声音：“可以睁开了。”

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睛，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看到，房间中依然漆黑一片。但是忽然之间，一点晶莹的亮点闪入吴晓晓的视线，仿佛流星一般迅速划过。

吴晓晓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睁开。这次她惊讶得半天闭不上嘴巴。

因为房间中目所能及之处，尽是小小的荧光在空中翩然飞舞。有绿的，有红的，有蓝的，有紫的，有黄的……吴晓晓都快数不过来了，仿佛一条五彩缤纷的星河一样，在黑夜之中散发出微弱但却璀璨的光芒。

“这是什么？”吴晓晓惊呆了，把眼睛睁大到极限也没能看清那些小光点是什么。

韩瑾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伸手在空中一抓。一个浅绿色的小光点被他握入手中。吴晓晓急忙伸长脖子向韩瑾的手中望去，想看一个究竟。

韩瑾把捏成拳头的手在她的鼻子前晃了晃，故意不给她看。吴晓晓生气地一把抱住韩瑾的胳膊，硬把那个握着光点的拳头扳开，这才终于看清了五彩光点的真面目。

那只一只长着四只透明翅膀的小昆虫，就像萤火虫一样，但是比萤火虫更小，更漂亮，而且发出的光是彩色的。

吴晓晓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昆虫，惊讶得合不上口，幸福地拉着韩瑾问：“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就你那点见识，肯定没见过。这是七彩萤，只有西域边疆才有，是一种稀有的药材。”韩瑾得意洋洋地卖弄起自己的学识。他本来就精通技术，对各种可以入药的奇花异草、飞虫走兽都有一点研究，把吴晓晓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韩瑾卖弄了一番之后，只等着吴晓晓对他投去仰慕的目光。谁料吴晓晓一张嘴就是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能乱偷？它们飞来飞去，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门窗我都关好了，只要你不把它们抓来吃，保管不会丢。”韩瑾一边说，一边敞开双臂，把吴晓晓抱入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了，吴晓晓竟然也没有挣扎，顺从地靠在韩瑾的肩膀上。

两人相互依偎在床上，五彩的萤虫在他们头顶和身边飞舞，送来如梦如幻的淡淡光辉。吴晓晓看得心都醉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晓晓看着七彩萤，而韩瑾却看着吴晓晓。吴晓晓的眼中满是惊喜，而韩瑾的严重却满是幸福。

“喜欢么？”趁吴晓晓不注意，韩瑾凑到她耳边低语。

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宠溺的甜蜜感轻轻飘入耳中，吴晓晓顿时全身都酥麻了。酥麻之后才突然警觉起来，睁大眼睛盯着韩瑾说：“喜欢是喜欢，那你也不能随便乱偷啊。”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的吴晓晓，又开始板起脸来教训韩瑾。

韩瑾没有一丝悔意，理所当然地说：“光耀让你那么伤心，我当然要偷他一点东西逗你开心啊。况且这根本不是偷，是借，明天我再还回去就是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吴晓晓皱着眉头问。她可以感觉到韩瑾对她的关心和宠爱，但她却总保持着戒心，不敢敞开心扉接受韩瑾的爱意。

韩瑾依旧抱着吴晓晓，指了一下空中飞舞的五彩光点说：“因为我小时候学医，从药书上看到这种奇特药材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像这样抱着我心爱的女人，一起看着五彩萤在身边飞舞。然后我在我心爱之人的耳边轻声说，你愿不愿意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看这天底下最美丽的景色……”

说着说着，嘴唇就又不自觉地凑到吴晓晓的耳边。他炙热的呼吸烘热了吴晓晓冰凉的耳廓，吴晓晓下意识捂住耳朵，无情地打破着温馨暧昧的气氛，不客气地问道：“你迄今为止对多少女人说过这句话？”

韩瑾愣了一下，但随即笑了起来，立刻扳着手指数道：“让我数数啊，一、二、三、四、五……”数完左手又数右手，两只手都数完了还不够，然后又开始数吴晓晓的手。还不等他数完，吴晓晓就气得抓起枕头向他扔去。

韩瑾灵巧地避开枕头，身体斜斜地向床上倒去。倒下的瞬间还一把抱住了吴晓晓，两人抱成一团，滚到床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脸与脸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四目相对的瞬间，隐约有一股电流窜过，吴晓晓紧张了一下，以为韩瑾会吻她。

但是韩瑾却突然抬起头，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哈哈大笑说：“骗你的啦，其实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吴晓晓不信，刚要开口说话，韩瑾就用食指挡在她的唇瓣，认真地说：“不许问我是不是真的。”

吴晓晓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正想生气的时候，韩瑾又用更认真的表情，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因为我会害羞的。”认真之中又有几分性感。

吴晓晓的脸蛋刷的一下全红了，小声嘟哝道：“我才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韩瑾也不解释，把双臂枕在脑袋下面，悠然自得地欣赏吴晓晓丰富精彩的表情变化。

吴晓晓见韩瑾这么随意，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你今晚不会想睡在这里吧？”

韩瑾用下巴指了一下门口方向说：“你没看见刚才那群人么？如果我现在出去，肯定被当场抓住。到时候我只能坦白从宽，各位大爷啊，我发誓我没偷别的东西，只是来偷二少夫人的……”

“滚滚滚。”吴晓晓懒得和他多说。反正韩瑾脸皮厚起来的时候，真的拿刀子捅都捅不穿。看在他带来的漂亮礼物份上，吴晓晓姑且原谅他这一次。“你要留下来睡也可以，不过不想越过这条线。”说着指了指床单上的一条正好把床分为左右两半的花纹。

然后又扯开另外一张叠在床边的被子，丢到韩瑾身上说：“而且我们各盖各的被子，互不打扰，晚安，好梦。”

丢下这句话后，吴晓晓就裹着自己的被子，面朝墙壁不说话了。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被韩瑾这么一闹，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下午还哭得昏天黑地，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不是韩瑾，自己今晚大概根本睡不着吧。

吴晓晓刚刚培养好睡觉兴趣，韩瑾就扯着她的被角说：“晓晓，我一个人睡怕冷……”

“那你回万花楼睡去。”吴晓晓懒得理他，把被角死死压在自己身下，故意不让韩瑾碰。

“万花楼哪有这里好。晓晓，我这样抱着你，你不会生气吧？”

吴晓晓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韩瑾的一只手正搭在被子上，隔着被子抱着自己。因为被子很厚，所以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动作。既然感觉不到，吴晓晓索性也不计较了，随口说道：“随便你，不过不要得寸进尺哦。”

韩瑾立刻点头答应，就像一只被主人赏了一根骨头的大狗一样。

吴晓晓闭上眼睛，感受着韩瑾的陪伴，心中暖暖的，有种甜蜜的感觉。

如果可以爱上韩瑾，就不会哭得那么惨了吧……

就算未来韩瑾移情别恋，但是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确实可以非常开心地度过。

五彩萤在空中飞舞，留下淡淡的轨迹，整个房间变得仿佛银河一样灿烂美丽。

这一晚，吴晓晓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

转眼之间，明雪儿已经嫁到纪家半个月了。

但是纪家太大了，而且一家人很少聚在一起吃饭，所以吴晓晓与明雪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见面了，也只是在走廊上擦身而过而已。两人打招呼的方式也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的点头一笑，从来没有深入的接触。

这半个月里，纪光耀就像故意躲着吴晓晓似的，一次也没有现身。亲口说出让纪光耀休了她的吴晓晓，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去树林找他，而是努力令自己忽略纪光耀的存在。

韩瑾的陪伴就像一剂镇痛剂一样，帮吴晓晓忘记纪光耀带给她的痛苦。他俩有时一起去山上，帮林阿莲治疗脸上的红斑；有时一起在书斋处理帐务；有时静静坐在房间中下棋、聊天；有时一起去给慕容真问安，但是怕被慕容真认出来，他俩每次都不敢多留。每当这时，吴晓晓就会想起纪光耀，如果纪光耀也可以像韩瑾这么孝顺，多陪陪自己寂寞的母亲就好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既平静又充实，吴晓晓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就在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明媚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把空气都烘得暖洋洋的，刚把房间收拾好的吴晓晓被这大好阳光吸引，走到院子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么好的天气，真想出去转转。嫁来纪家这么久，吃的穿的用的只要吩咐佣人去买就好，就算不出门也不会感到半点不适。久而久之，吴晓晓已经宅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卧房、书斋、马厩之间三点一线的生活。

“娘子……”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韩瑾的声音。

吴晓晓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的侧后方。“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休息。如果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没有照顾好你呢。”

“我不能再休息了，骨头都快散架了。病人也要找点乐子才行，不然闷都闷坏了。”韩瑾也来到院子里，捶了捶自己躺得发酸的肩膀。装病还真是一份苦差事，一天中大半时间都要躺在床上度过。还好有吴晓晓陪他聊天，不然肯定早就闷得长草了。

“那我陪你去花园转转吧？”吴晓晓主动提议。其实她自己也闲得无聊，趁今天天气好，正好散散心。

“不去不去，我已经转得连里面有几朵花都数清楚了，早就转腻了。”韩瑾甩了甩袖子。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想去万花楼么？”

“你这一提，我倒真的有点想念万花楼的美女了。”说着还捏着下巴，装出一副十分向往的样子。

吴晓晓撇了撇嘴说：“别想逗我开心，我才不会吃醋呢。你想去什么地方叫车夫载你去就是了，反正别算上我。”

吴晓晓最怕和韩瑾出门，因为每当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俩就要装出一副病弱丈夫和贤惠贤妻的样子。吴晓晓必须细致入微地伺候韩瑾的一举一动，走要扶着，坐要陪着，站要挽着，吃饭要吴晓晓夹菜，喝水都要吴晓晓端，有几次上茅厕还要吴晓晓帮他解腰带，把吴晓晓气得半死。有了这些经验之后，吴晓晓终于学乖了，宁愿在家里闲着，也不要轻易陪韩瑾出门，不然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娘子，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一个杂耍班子，在街上卖艺，可好看呢。”韩瑾见吴晓晓转身想要回屋，急忙拉住她的手说出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杂耍班子？”吴晓晓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韩瑾充满期待的目光，扬高声音说，“你每天深居简出，消息倒是挺灵通嘛。”语气听上去虽然很冷漠，满是讽刺，但是说实话，吴晓晓还真有点心痒。古代的杂耍班子她只在电视上看过，什么吐火、吞剑、扔飞镖、胸口碎大石之类的，还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这些杂耍班子都是浪迹天涯的游子，不知道会在城里待多久。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只怕以后想看都看不到了。娘子，我们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你现在就帮我去吩咐车夫备车吧。”韩瑾迫不及待地说，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一个兴奋的小孩一样。生怕吴晓晓不答应，还死死拽着吴晓晓的手，不让她进屋。

“好好好，我帮你就是了。”吴晓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开韩瑾拽着自己的胳膊的手。她深知韩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如果再不答应的话，只怕韩瑾会一直缠下去。

天气好的时候街上也格外热闹。车厢中的吴晓晓掀开窗帘的一角，开心地到处张望。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店铺，热闹得就像过节一样。精致的马车和拉着板车的伙计都在街道上穿梭往来。耳边到处都是叫卖声、吆喝声和纷杂的说话声。

“今天好热闹啊，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吴晓晓回头问身旁的韩瑾。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很多小贩都会在街边摆摊，把货物全都搬出来卖。这些人都是来赶集的。”

“原来是赶集的日子，说不定还能碰见林大娘和林大叔出来卖炭呢。”吴晓晓开心地望着窗外，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但是没有持续到两分钟她就只得放弃，因为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看得她两眼昏花，只觉得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从眼前不断闪过，还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模样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娘子，你看那边。”韩瑾突然靠过来，指给吴晓晓一个方向。

吴晓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三层楼的酒楼巍然立于闹市之中。那酒楼红墙灰柱，屋顶上盖着金色琉璃瓦，屋檐上还悬挂着几个大红灯笼，门前和窗口都垂着大红绸，看上去格外喜庆。

“那里就是悦来楼，纪家生意最好的一间酒楼。听光耀说，这酒楼是他父亲在世时一手创办的，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当初他父亲说要把这家酒楼留给他，教了他不少经营酒楼的道理，只可惜……他父亲过世之后，悦来楼就被唐婉柔抢走了……”韩瑾说着露出惋惜的神色。

“那纪光耀不想讨回来么？”吴晓晓随口问道。如今她已经不再避讳谈纪光耀了，早已恢复平常心，神情语气中没有露出半分不悦。

“一开始确实想讨回来，但是后来光耀渐渐意识到唐婉柔比他更有经营的才能，把悦来楼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就自己放弃了。”

吴晓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在她的印象中，纪光耀就是那种一人一剑走江湖的侠客，和经营酒楼还真不搭调。唐婉柔虽然说话刻薄，但是看上去非常机灵，属于有心计、会算计、懂应酬的那种女人。如果只有纪光耀和唐婉柔这两个选择，的确是唐婉柔更加适合当悦来楼的老板娘。要想经营酒楼，首先就要学会怎么笑脸迎人。对于扑克脸的纪光耀来说，这大概比登天还难吧。

下了马车，进了酒楼。韩瑾在吴晓晓的搀扶下刚一现身，不仅是小二马上赶过来招呼，就连正在拨算盘的掌柜都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唉哟，二少爷，今儿您怎么来了。还有二少夫人哪，两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说着掌柜亲自把韩瑾和吴晓晓引上了三楼风景最好的一个雅间。

雅间的窗口面向一个湖泊，窗外绿草茵茵，垂柳飘拂，还能看见翩飞的彩蝶，听见飞鸟清脆的名叫，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吴晓晓轻声发出一声惊叹。

但是韩瑾却说：“王掌柜，今天我不坐这里，这里太安静了，我们想找一个热闹的地方，最好可以看到在街上卖艺的那个杂耍班子。”

王掌柜立刻笑嘻嘻地回道：“那好，这边请，这边请。”说着又把他们引到对面的一个房间。

这里的窗口就正好面向闹市，鼎沸的人声从楼下传来，和刚才的房间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一样。吴晓晓在心中暗自佩服，心想这酒楼的选址实在太好了，可以同时满足喜欢安静和喜欢热闹的两种客人的要求。而且门窗的隔音很好，关上门就是一个小世界，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吴晓晓正想着，王掌柜就已经告辞离去了。王掌柜一走，韩瑾就从病夫变成一只精力充沛的猴子，拉着吴晓晓走到窗边，兴奋地指着楼下最热闹的一堆人群说：“你看那边，那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杂耍班子。”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站在窗口把整条街都一览无遗。吴晓晓伸长脖子，瞧见那群杂耍班子的人正在表演吐火的绝技。一个上身赤裸的壮汉，手持一个铁圈在人群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中心，然后张开嘴向铁拳一喷，只见一股火舌猛然窜起，足足喷了两米高。人群中掌声如雷，叫好声都传到雅间来了。

“哇！”吴晓晓忍不住也低呼一生，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半截身子都露到窗户外面去了。

“娘子，你小心点，从这里摔下去还是挺疼的。”韩瑾轻轻揽住吴晓晓的肩膀，防止她不小心摔下去。

“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了，我好想下去走近一点看啊。”吴晓晓兴奋地摩拳擦掌。

韩瑾打趣道：“别傻了，娘子，你没看见那边围了那么多人么？你肯定挤不进去。就算真能挤进去，也早被挤成一根瘦巴巴的油条了。”

闻言，吴晓晓不得不承认韩瑾说得没错。楼下那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挤不进去。无奈之下，吴晓晓只好放弃近距离观看的打算，乖乖陪韩瑾在酒楼里点了菜，一边用餐一边从窗口眺望表演。

那个杂耍班子果然非常厉害，精彩的表演一个接着一个，普通的扔飞镖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其中一个人甚至可以蒙着眼睛射中咬在同伴嘴里的一个苹果，吓得吴晓晓浑身冷汗。表演进行的途中就有不少人向场地里面扔钱打赏，满地都是铜板和碎银。每次表演结束后都有两个小女孩捧着小盘子，在人群中讨赏。

吴晓晓觉得自己和韩瑾坐在酒楼里白看有点过意不去，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她对韩瑾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打赏他们一点碎银就回来。就算既破头皮我都要挤进去，不然就太对不起这么精彩的表演了。”

说罢挥挥手，不顾韩瑾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一头钻进人群中……

果然好挤！吴晓晓发挥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见到缝隙就往里面钻。她觉得自己就像热狗里的香肠一样，整张脸都快被挤变形了。就连蒙在脸上的面纱都被挤掉了好几次，还好每次都被吴晓晓及时发现，并且重新戴好。

不远处的窗口上，韩瑾一直盯着吴晓晓的身影。刚开始时还能看见吴晓晓，但是随着她越钻越来劲，越钻越拼命，韩瑾就把她给看丢了。

“糟了。”韩瑾皱眉低吟，伸长脑袋仔细在人群中搜寻吴晓晓的身影。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后脑勺，他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找不到吴晓晓身在何方。

事不宜迟，他急忙追下楼去。掌柜见韩瑾愁眉不展，急忙迎上来问长问短。韩瑾根本没有时间和他多说，一掌推开他，一头扎进混乱的人群中。

掌柜愣愣地看着韩瑾的身影，一边揉着刚才被韩瑾推了一掌的肩膀，一边自言自语：“嘿，这个二少爷，看不出力气还真大。”所幸他没有多想，悻悻地回到了柜台后面继续拨算盘。

另一方面，吴晓晓费了好的力气终于挤到人群中心，丢了几块碎银在一个小姑娘捧的盘子中。

小姑娘见吴晓晓出手这么大方，急忙笑容满面地道谢，舌绽莲花地说了一堆好话。

吴晓晓夸奖了他们的杂耍班几句，想到韩瑾还在等自己，于是马上掉头又开始往回挤。挤进去的时候难，但是挤出来的时候就容易多了。不一会儿，吴晓晓就已经站在人群的外围。

“呼呼，累死我了。”吴晓晓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别看时间不长、运动量不大，但是缺乏锻炼的她可被累得不轻。正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眼角擦过。吴晓晓下意识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那不是明雪儿么？”吴晓晓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不会错，正是明雪儿！虽然她披着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兜帽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是吴晓晓依然一眼就认出她来。

明雪儿怀中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看了一下四周，便钻进了一条小巷。

吴晓晓发现刚才明雪儿出现的地方有一个当铺，难道她当东西去了？直觉告诉吴晓晓明雪儿肯定藏着什么秘密，理智还没有做出决定，身体就已经向明雪儿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

这时吴晓晓突然想起韩瑾还在悦来楼上等自己回去，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急得原地团团转，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追。

眼看明雪儿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了，吴晓晓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要追上去。动身之前，她抬头望了望悦来楼方向，本打算想向韩瑾打手势就走，没想到却发现韩瑾根本没在窗口。

“真是的，每次都是关键时刻不见人影。”吴晓晓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管韩瑾，自己去追明雪儿。

不一会儿，吴晓晓的身影也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

与此同时，心急如焚的韩瑾正在围着杂耍班子的人群中到处寻找吴晓晓的踪迹，只可惜吴晓晓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明雪儿走得非常急，吴晓晓必须小跑起来才能跟上她。

不知道跟了多长时间，吴晓晓忽然觉得周围的景色有些熟悉，而且男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略一思索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通往花街的路！

吴晓晓来过花街两次，但都是晚上来的。她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太好，从小就被朋友称为路痴。同样的地方白天和晚上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一样。她以前女扮男装偷偷来花街的时候就差点被一个男人拐走，现在她一身长裙，长发飘飘，虽然脸上有块红斑，但依然引起不少男人的侧目。

这时吴晓晓终于明白明雪儿为什么要穿带兜帽的披风了。一个单身女子独自行走在这种地方，就像一只闯进狼群的小羊羔一样，四周全是饥渴和淫欲的目光。

吴晓晓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继续跟下去。其实她已经猜到明雪儿的目的地肯定是万花楼，只是不知道明雪儿到底回万花楼干什么。而且怀中还抱了一个可疑的包袱，那个包袱里到底的装的什么？难道是在当铺当的银子么？纪光华已经帮她赎身了，她还拿银子去万花楼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挤在吴晓晓的脑海中，她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了，鼓起毕生勇气，硬着头皮在花街里继续跟踪。现在是大半天，这些男人就算再可怕也该有所收敛。而且她脸上有红斑，就算卖到青楼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她一边这样自我安慰，一边壮起胆子跟着明雪儿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一起走进花街深处……

花街里的青楼都是晚上才开张做生意，白天这里到处都关门闭户的。路上除了几个一夜风流之后终于知道回家的男人外，几乎看不到别的身影。

吴晓晓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路上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跟踪明雪儿来到万花楼外。

但是明雪儿没有直接进楼，而是钻进旁边的一个暗巷。

吴晓晓急忙跟上去。这条暗巷只有半米宽，她必须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地上全是发出恶臭的积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吴晓晓必只能踩在那些恶心的积水上，每一步都滑滑的，不知道下面生了多少青苔。

以前来花街的时候，总觉得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富丽堂皇、精致华美，实在想不到这片浮华之后还有这种脏得就像老鼠洞一样的地方。

还没走到几步，吴晓晓的裙角上全都沾上了那种黑不黑、绿不绿的污水，恶心得她直想吐。光顾着留意脚下，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明雪儿已经不在了。

还好暗巷是一条直道，没有半条岔路，吴晓晓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去，最后拐了一个弯，终于看到巷子的尽头。但是她却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因为明雪儿正站在前方十步远外，直直地盯着她。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吴晓晓甩了甩手，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明雪儿笑了笑说：“我本想甩掉你，但你跟得太快了，我根本甩不掉。”

“你来这里干什么？纪光华不是已经帮你赎身了么？”吴晓晓盯着明雪儿身后。那里似乎有一扇门，但是因为太破了，吴晓晓不敢肯定。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几块拼在一起的发霉木板而已。窗户也破破烂烂的，明明没有风，却还是发出“吱吱呀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实在很难把高贵的明雪儿和这种地方联系在一起。

明雪儿冷漠地说：“雪儿劝你还是早点回去，这里根本不适合你。”

“这里更不适合你，你的怀里是什么？”吴晓晓指了指明雪儿抱在怀里的包袱。

明雪儿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吴晓晓，似乎想用这种态度把吴晓晓逼走。

正在这时，她身后那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塌掉的房间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雪儿，雪儿……是你么……”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似乎染了什么重病。吴晓晓忽然猜到明雪儿的秘密了。

听见房间中女人的声音后，明雪儿不顾吴晓晓，马上应了一声“玉姐姐，是我，我来看你了”，说罢便推门走入。

吴晓晓既然已经跟到这里了，当然不能掉头离开。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靠近房间。靠得越近就越闻到一股腐败的恶臭，熏得她差点昏过去，急忙抬手捂住口鼻，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明雪儿刚才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吴晓晓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房间中传来明雪儿与另外一个女子对话的声音。但是她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吴晓晓根本听不清楚。模模糊糊可以听见几个词语，大概都是许久未见的寒暄话，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房门虚掩着，吴晓晓慢慢凑过去，从门缝偷窥房间的情况。

房间小得就像一间浴室一样，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地面有一个地铺。地铺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明雪儿正蹲在女人的面前与她说话。女人背朝门口，吴晓晓看不见她的样子，但她后脑乱七八糟的头发却让吴晓晓不禁皱眉。头发乱得就像一窝稻草一样，打结打德非常严重，已经梳开了，而且发丝中还夹着发黑的棉絮。

“玉姐姐，怎么没人照顾你……”明雪儿的声音又低又哑，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我这样子，也不想被别人照顾了……倒是你，雪儿，光耀有没有欺负你……”

“他对雪儿很好，你不用担心。”

吴晓晓愣了一下，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纪光耀”的名字。难道这个躺在地铺上的女人还以为明雪儿嫁给了纪光耀？而且明雪儿也根本没有解释。

“玉姐姐，不要怕……原谅雪儿不能不能经常来看你，雪儿很快就能找到人来照顾你了……”

“不用找了，我这样子也怕吓到别人……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别说傻话，玉姐姐，你看，雪儿把你的嫁妆赎回来了。”说着便打开一直抱在怀中的包袱，里面装的竟是一件鲜红夺目的嫁衣。原来她去当铺不是去当东西，而是赎东西的。

床上死尸般的女人听了这句话后，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刻，吴晓晓才终于看到女人的相貌。

那真的是一张可怕得难以形容的脸。几乎整张脸都结疤了，根本看不清五官。红色的肉、黑色的疤、黄色的脓全都混在一起，就像把烧焦的肉馅抹在脸上一样。

吴晓晓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忍不住捂住嘴向后退了半步，俯在地上一阵干呕。

房间中的女人轻声问道：“外面……是不是还有人？”

明雪儿平静地答道：“只是路过的而已，马上就走了。”

她俩又这样你一眼我一语地慢慢交谈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而门外的吴晓晓却差点把胃液都吐出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掉下来。

这一刻吴晓晓终于明白明雪儿为什么无论何时看上去都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她早已经见过了真正的人间地狱，所以其余的一切都只变成了浮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晓晓渐渐平静下来。她静静地坐在门外，想了很多很多。

“你还没走么？”身后传来脚步声，旋即明雪儿的声音便翩然落下。

吴晓晓依旧坐在原地，低着头，神色黯然地问：“她到底得的什么病，还能治好么？”

明雪儿淡淡地说：“这是很多妓女都会染的病，她自己也早有觉悟了，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所有人都说这病治不好，但雪儿偏偏不信。只要用更好的药来调理，一定可以康复。”

很少听见淡漠的明雪儿会用这种坚定的语气说话，吴晓晓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她形状美丽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唇边恬静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执著。

“所以你才嫁给纪光华？”这一刻吴晓晓仿佛才认清了真正的明雪儿。不是那个白纱后若隐若现的高贵靓影，也不是当着纪光耀的面与纪光华亲热的淫女，而是一个有情有义、喜憎分明的成熟女人。对自己想救的人很好，但是对决定放弃的人又非常残忍。

“嘘。”明雪儿轻轻把食指放在唇边，低下身子在吴晓晓耳边说，“不要大声说，玉姐姐还不知道呢，她以为雪儿嫁的是纪光耀。”

果然不出所料，吴晓晓皱着眉轻声问：“纪光耀知道么？”

明雪儿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所以你那天才故意对他说你只是贪图纪家的财产才和他在一起？你需要钱治病给里面的玉姐姐治病的话，直接想纪光耀借不就好了？”吴晓晓相信只要明雪儿一句话，纪光耀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但是借了东西总要还，雪儿拿什么还给他？身体还是感情？”

看到吴晓晓无言以对的神情，明雪儿轻轻一笑，用袖子淡然地扫了一下地上的灰尘，在吴晓晓身边坐了下来。

“对于妓女来说，身体是最平常的谢礼，但是雪儿不想这么做。”明雪儿微笑着看着吴晓晓，轻轻地说，“也许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你自己心中也知道，光耀对雪儿用情很深。如果雪儿对他的回应越多，他就越来越无法自拔。”

吴晓晓无法否认她的话，蹙眉问道：“难道你不喜欢他么？”

这个问题令明雪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生硬地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雪儿从小在万花楼长大，见多了多情总被无情伤的例子，所以性子变得非常冷漠，已经没有感情了……”

吴晓晓突然打断明雪儿的话，激动地说：“你不是没有一点感情，而是把感情藏起来了。不然你就不会为了治疗里面的玉姐姐委身嫁给纪光华。你比很多人都有情有义，但是对纪光耀却很残忍。你知道你和纪光华洞房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喝了多少闷酒么？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明雪儿轻轻一笑，好奇地盯着吴晓晓问：“难道你希望雪儿和光耀在一起？不要忘了，你才是光耀的正妻啊。”

闻言，吴晓晓心口“咯噔”沉了一下。没错，站在正妻的立场上，刚才自己说的话实在太奇怪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明雪儿那有些落寞的表情很希望有个真心爱她的人可以陪在她身边，为独自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她分担一点。

“你放心，雪儿既然决定嫁给纪光华，就已经想透彻了。既然与纪光耀之间没有结果，长痛不如短痛，一定要断得彻彻底底。嫁给他的大哥虽然会令他非常痛苦，但是……为了治好玉姐姐的病，雪儿只能挑一个最有钱的人嫁……无论他是不是光耀的大哥，无论光耀知道后会不会痛心……”说着说着，那双美丽的眼瞳中便多了几分落寞，“只要伤他伤得越重，他就越会对雪儿失望、死心。这样他才可以早点放弃我，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望着明雪儿美丽脸庞上流露出的觉悟，吴晓晓的喉咙突然哽咽了一下，有点说不出话。她可以感受到明雪儿对纪光耀的感情也很深，不然就不会想得如此透彻，更不会希望纪光耀来恨她。为了让纪光耀得到幸福，她可以为他铲除所有绊脚石，哪怕那块绊脚石就是她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如果再坚持一下，也许你和他……就可以得到幸福的生活呢？”吴晓晓又说了一句正妻不应该说的话。

明雪儿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雪儿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纪家为他娶了你以后，雪儿就改变想法了。只有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才配得上他，像雪儿这种青楼女子，只是他的人生过客罢了。当初为了娶雪儿，他差点与亲生母亲反目成仇……雪儿的父母过世得早，所以一直很羡慕有爹娘疼爱的人。一想到他娘阻扰他娶雪儿只是因为爱他，雪儿就不忍心破坏他娘的这份爱子之心……”

所以哪怕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纪光耀的母亲，这就是明雪儿的觉悟。

吴晓晓怔怔地盯着她。忽然发现她美丽的外貌下，更有一棵坚强的心。敞开心扉之后，明雪儿也变成了一个多话的人。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吴晓晓明白她的决心罢了。

“对了，你今天怎么在街上？”明雪儿突然问。发现气氛有些沉重的她，故意想聊一点轻松的话题。

“韩瑾最近在家闲得无聊，所以让我陪他上街看一个杂耍班子的表演。”吴晓晓知道明雪儿早就知道韩瑾是纪光耀的替身，所以直接使用了韩瑾的真名。

闻言，明雪儿沉默了一会儿。美丽的眼眸中藏着几分担心。可能觉得自己不该问，但是最后依然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最近光耀没有回家么？”

吴晓晓轻轻点头，表情有些寂寞。虽然这段时间和韩瑾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心中总有一个角落思念着纪光耀。无论自己多么希望忽略纪光耀的存在，但是他茕茕孓立的身影和冷漠的神情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浮现于脑海。

见吴晓晓久久不语，明雪儿轻声叹道：“他总是这么令人担心，可惜雪儿现在已经没有关心他的资格了……”说着竟轻轻握住了吴晓晓的手，认真地托付道，“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雪儿知道，最近他心情低落，可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只要度过这段时期，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

吴晓晓低着头，不敢面对明雪儿的目光。

明雪儿轻轻笑了一下，带着虚无缥缈的表情低声说：“我真的很羡慕你。”

短短几个轻若游丝的字，霎那之间就在吴晓晓心中掀起狂风巨浪。蓦然抬起头来，明雪儿脸上那似乎快要哭出来的笑容令吴晓晓阵阵心痛。曾经她也非常羡慕明雪儿，因为明雪儿身上有种可以诱惑所有男人的魅力。她曾经以为，这样的女人一定永远都是男人捧在手心疼的宝贝，但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明雪儿竟然羡慕着被纪光耀伤透心的自己。

似乎是不想让吴晓晓看到她真的哭出来，明雪儿急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说：“时候不早了，韩瑾应该也快找到这里了……”

她话音刚落，前方的小巷子里就钻出一个熟悉人影。

“你果然在这里！”来人正是纪光耀模样的韩瑾，他一看到坐在屋檐下的吴晓晓，明显松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太放松了，以至于双腿差点软下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在街上看到我，好奇之下就跟过来了。”明雪儿替吴晓晓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找得有多辛苦，一路上到处问人有没有见过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好不容易才找到花街来。”韩瑾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吴晓晓面前，蹲在她面前说，“不过来到花街以后，我多少就可以猜到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了。”

“我才没有不辞而别，我本来想告诉你一声，但当时你根本没在悦来楼。”不然吴晓晓也不会一个人去追明雪儿。

韩瑾见吴晓晓还把错推到自己身上，立刻没好气地说：“大小姐，就你这娇小的身材，一钻进人群马上就被淹没了。我哪敢在悦来楼上等你，早就下楼找你去了。”

“那好嘛，对不起……”吴晓晓扭扭捏捏地认错。

韩瑾一路问人问到花街。到了花街以后他才突然猜到，吴晓晓肯定是在跟踪明雪儿。而明雪儿之所以回到花街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个，所以韩瑾才直接来到万花楼背后的小暗巷。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时失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数落完吴晓晓后，韩瑾的语气由生气变成严肃。他抬头问明雪儿，“若玉姐的身体好些了么？”

若玉就是明雪儿口中的“玉姐姐”。韩瑾懂医，又是万花楼的熟客，所以早就知道若玉的病情，而且还曾经亲自为若玉诊治过。只可惜连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若玉的病情一天天加重。

其实全花街的人都知道这种病无药可解，一般妓女染病后，根本没人会请大夫治疗，直接扔到暗巷里面让她们等死。但是明雪儿一直没有放弃若玉，如果不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若玉早就归天了。不过自从明雪儿出嫁以后，万花楼就没人愿意照顾若玉了。明雪儿想帮若玉请一个丫鬟来伺候，但是无论花多少钱都没人愿意，怕被若玉传染。

所以明雪儿自得自己隔三岔五地回来看望若玉，照顾她一下。若玉早就身无分文，唯一的财产就是被她当成命根的一套嫁衣。前不久这套嫁衣被梅姨抢去当掉了，今天明雪儿才特意帮若玉赎回来还给她。

“雪儿打算再请几个好点的大夫来帮玉姐姐看看，难得现在有了银子，以前不愿意来花街治病的大夫也能请来了。”阴郁的眼神中微微亮起淡淡的希望之光，像是自我催眠般低吟，“玉姐姐一定还有救……”

临近傍晚，韩瑾陪吴晓晓离开花街，走在回悦来楼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花街上又亮起了璀璨的灯火。一簇一簇的暖红与昏黄交相辉映，夹杂着清新悦耳的丝竹之声，繁华得如梦似幻，仿佛人间仙境一般。然而吴晓晓却无心欣赏，胸口重得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的，害她喘不上气。

其实在她生活的时代，梅毒早已不是绝症了，根本不可能出现若玉这样的末期患者。若玉气息奄奄的声音和那张可怕的被脓疮吞噬的脸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不过现在已经不觉得害怕了，只有一阵深深的无奈和同情。

“她以前一定很美吧……”低低的声音不自觉地从唇边飘出，吴晓晓轻轻闭上眼睛，试图在心中描绘若玉曾经在万花楼起舞弄影、拨琴而歌的动人神韵。然而现在她却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一个人在寂寞和绝望之中静静等死而已。如此残酷的事实，涉世未深的吴晓晓简直难以想象，然而明雪儿却可以从容而勇敢地面对。

韩瑾带着几分感慨说：“是啊，她以前是万花楼的头牌，很多达官显贵为了见她一面，常常争得头破血流呢。雪儿刚被卖到万花楼的时候，还未到及笄之年，于是她便把雪儿收做婢女。名义上是婢女，但其实是在暗暗保护年幼的雪儿不被其他人糟蹋。两人亲密无间地相处了十多年，早已情同姐妹了。”

“难怪明雪儿对她的感情如此之深……”

说着不由回忆起明雪儿和若玉在那个破烂不堪的房间中低声对话的模样。虽然只是稀疏平常的寒暄，但却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至深之情。

韩瑾轻叹道：“雪儿为了治好若玉，几乎已经身无分文了。”

“她可是万花楼的头牌啊。”吴晓晓吃惊地抬起头来。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花街，走在傍晚的街道上。

昏暗的光线在地上拖出细细长长的影子，增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氛。

天色渐渐变暗，街边的摊贩也都忙着收拾货物，准备回家了。行人们全都脚步匆匆，急着赶回家与家人吃饭，所以没人注意吴晓晓和韩瑾这两个衣着华丽、表情沉郁的人。韩瑾也暂时放松一下，没有咳嗽着装病。

吴晓晓的吃惊并非没有道理，很多人都以为万花楼的头牌必定坐拥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事实并非如此。

韩瑾解释道：“的确有很多世家公子为了一睹雪儿芳容不惜一掷千金，但是雪儿性子怪，常常有钱的生意也不做。就算偶尔接了贵客，但是收到的银两大部分都归万花楼，她本人得的很少。而且她曾经为了光耀三年没有接一客，所以更是捉襟见肘。若玉害病之后，她更是倾家荡产，如果再不嫁给纪光华，她根本无法维持下去，最后只得被鸨母逼着去接不愿接的客人。她之所以选择嫁给纪光华，也许不仅是为了纪家的家产，更因为纪光华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吧。光耀总是认为雪儿背叛了他，但其实雪儿已经用了她所能做到的最后方法对光耀尽忠。”

吴晓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终于明白明雪儿那看似温和的笑容之后隐藏了多少痛苦。如果妓女真的好赚钱的话，她们早就为自己赎身了，谁还会留在这种地方看男人脸色呢。

“是明雪儿让你刺激纪光耀，让纪光耀对她死心的么？”吴晓晓又问。

韩瑾点点头说：“我故意对光耀说他才是雪儿的负担，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再去万花楼。雪儿当晚故意和纪光华在一起，就是为了演戏给光耀看，让光耀对她彻底死心。不过雪儿肯定没想到光耀一气之下竟然会对纪光华下手。”

不出吴晓晓所料，明雪儿果然早就拉拢韩瑾，两人已经计划好了。

“但是纪光耀真的会对明雪儿死心么？”这个疑问沉沉地压在吴晓晓心中。

韩瑾想了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其实他和吴晓晓一样，心中也有这样一个问号。“我不知道光耀会不会死心，但是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光耀不会与母亲反目成仇，雪儿不用在万花楼陪酒卖笑，若玉有钱治病，没种的纪光华也讨到了漂亮老婆，而你……”说着目光一转，突然望向吴晓晓，“也有机会趁虚而入，占据光耀的心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韩瑾用指尖轻轻点了吴晓晓的心口一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吴晓晓蓦然一愣，随即以为韩瑾在开自己玩笑，立即不高兴地说：“我才不想趁虚而入呢。”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你若真是喜欢光耀，就一定要抓紧点。”韩瑾煞有介事地说。不过正经的表情没有维持到两分钟，就马上被一抹奸笑取代。

“你笑这么阴险，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哼哼，我哪敢打什么算盘，只希望你早点被光耀狠狠抛弃，然后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你果然没安好心！”吴晓晓气得跺了一下脚。

“谁让我和光耀是情敌呢，哈哈。”韩瑾嬉皮笑脸地和吴晓晓开玩笑。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回到悦来楼。

这时悦来楼都快打烊了，最后一批客人在堂倌亲切地恭送下三三两两地离开。

吴晓晓一眼就看见纪家的马车还停在门口左侧。车夫看到吴晓晓和韩瑾的身影后，急忙跳下马车，又担心又高兴地问：“二少爷，二少夫人，你们到底哪去了？差点没把我急死。”

一旦遇到熟人，韩瑾马上进入重病状态，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低头咳嗽了几声说：“这不是回来了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咳咳……我们去街上随便转了转，好久没有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咳咳……”

车夫见他咳得厉害，急忙走过去扶着他说：“二少爷，你当心身体呀。天一晚风就变冷了，你赶紧上车歇着吧。”说着便热情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韩瑾送进车厢。

吴晓晓也没闲着，急忙扶着韩瑾的另外一只手，陪他一起钻进温暖的车厢。

车夫扬起马鞭，伴随着一阵洪亮的驱马声，车轮缓缓转动，载着吴晓晓和韩瑾奔向通往纪家的路。

自从吴晓晓和明雪儿坐在若玉门前的台阶上谈了一次话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比以前更加亲近了。大概是因为把话全都说清楚了的关系，两人现在心中坦坦荡荡，见面的时候再也不会觉得尴尬。

以前擦肩而过时只是点头之交，但现在吴晓晓却不自觉地会与明雪儿多交谈几句，而明雪儿也都会笑盈盈地以礼回之。

但是，两人心中仿佛都有一个共同的约定，那就是绝口不提万花楼和若玉，就像根本没有那回事一样。

吴晓晓仔细想过了，自己既没有医治若玉的医术，也没有其他特殊技能，唯一能提供的帮助就是金钱。但是嫁给纪光华的明雪儿比吴晓晓的月银多多了，根本不需要吴晓晓多此一举的帮忙。

况且明雪儿的恶婆婆唐婉柔非常在意明雪儿出身青楼这件事，如果让她知道明雪儿三天两头偷着溜去万花楼的话，肯定会闹得纪家鸡犬不宁。所以吴晓晓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明雪儿添麻烦，这就是对明雪儿最大帮助了。

明雪儿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用吴晓晓多说一个字就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感受到吴晓晓的真心后，明雪儿也对她解除了防备，开始坦诚相交。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竟然已经好得可以一起相邀共游花园了，连韩瑾都不仅啧啧称奇，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以前韩瑾装病卧床的时候，吴晓晓还必须在一旁端茶送水伺候着。但是现在，韩瑾一旦装病卧床不起，吴晓晓就想方设法哄韩瑾睡觉，然后她就可以去找明雪儿聊天、下棋、游花园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吴晓晓例行公事地从厨房为韩瑾端来他今天要喝的药。然后又按照惯例，直接把药倒进房间里的一盆盆栽里。

一来韩瑾没病，根本不用喝药；二来不知道药里有没有被唐婉柔和纪光华那对恶毒的母子下过毒药，当然喝不得。

韩瑾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天，正有点腰酸背痛，想起来活动一下。就在他刚要开口让吴晓晓扶他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吴晓晓已经哼着小曲，满脸微笑地开始对着镜子打扮起来。

吴晓晓一会儿梳梳头发，一会儿挑发簪，一会儿戴项链，模样开心得不得了，就像情窦初开的女孩要出去见情郎一样。

韩瑾直起上半身，坐在床上，狐疑地问：“晓晓，今天有什么好事么？”

“听雪儿说南山寺的桃花开了，寺里正在办桃花节，我们今天去凑凑热闹。”吴晓晓一边说一边继续打扮，都已经换了四个发簪了还没挑到喜欢的。

“你们去看热闹了，我怎么办啊？”韩瑾酸巴巴地说。

吴晓晓回过头来，向床上愁眉苦脸的韩瑾嫣然一笑，说：“你乖乖在家养病吧。你身体弱，大概对桃花的花粉也过敏吧，所以还是待在家里最安全。”

“我对花粉不过敏。”韩瑾不高兴地反驳。

以前吴晓晓刚刚嫁到纪家，人生地不熟，韩瑾是她唯一的依靠。但是自从吴晓晓和明雪儿的关系日益亲近之后，韩瑾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常常处于被吴晓晓忽略的边缘地带，为此他早就有点不开心了。但他偏偏必须装病，所以每次只得眼睁睁看着吴晓晓为明雪儿抢走，而自己只能一人无聊地待在房间里。

韩瑾生性喜欢热闹，有吴晓晓陪伴的时候才能勉强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但是现在吴晓晓常常狠心地弃他而去，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管，他更是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不行，今天他说什么都要跟去！

“晓晓，我和你们一起去好不好。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我怕你被别人骗走了。”韩瑾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说。

吴晓晓心情好的时候态度也好，回头笑眯眯地对韩瑾说：“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你没看见我脸上这块红斑啊？只要这红斑一出，还有谁敢靠近我？”

说着取出面纱，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自言自语般说：“不过我最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这块斑也不是很丑了，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对了，阿莲脸上的红斑快治好了么？”

韩瑾掐指算了算时日，故作高深地说：“只要她按照我交代的方法按时敷药、换药，应该就快好了。”

吴晓晓带着半分怀疑问：“真的假的？我可要找机会上山去看看阿莲了。”

韩瑾急忙说：“要去你自己去，千万别算上我。说实话，我觉得还是少让她和光耀见面比较好，免得她对光耀越陷越深，破坏你们姐妹感情。”

阿莲还不知道韩瑾假扮纪光耀的事情，每次阿莲见到韩瑾，就像见到初恋情人一样，眼中满满的爱慕之情常常令韩瑾不知所措。韩瑾只得在心中默默责怪纪光耀到处留情，连在树林里练个剑都能让女孩为他着迷。

“既然你这么怕见人，那今天也乖乖留在家里好了。”吴晓晓狡猾地一笑。这时她已经穿戴整齐、打扮周全，潇洒地向韩瑾挥挥手，眼看就要出门了。

坐在床上的韩瑾再也忍不住，被子一掀，直接跳到地上，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到吴晓晓的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说：“晓晓，你是不是存心想闷死我，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待在一起了。”

吴晓晓好心地说：“嫌闷我想办法给你弄条宠物来，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我就喜欢你。”韩瑾撇了撇嘴，随即露出调皮的笑容，抓着吴晓晓不松手，看来他今天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去。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吴晓晓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带上你也可以，不过你要保证，绝对不许缠着我，一会儿要我帮你捶捶腿，一会儿让我帮你捏捏肩，我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韩瑾马上举起右手发誓道：“我保证今天安守本分，绝不为难你。”

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吴晓晓也心软了，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你赶紧换身暖和的衣服，和我们一起去南山寺。别看今天天气好，但是听说山上依然凉飕飕的，能把人冻出病来。”

韩瑾急忙点头，但是下一个动作却是把双手敞开，用他一贯的大爷口气说：“娘子，快来帮为夫宽衣。”

“你刚才发的誓都是放屁啊！”吴晓晓气得跺了一下脚，打开衣橱，随手挑了一件暖和的外套，直接扔到韩瑾脑袋上。“反正我今天不会伺候你，快点自己换衣服。”

“娘子别生气，我一兴奋就忘了刚才的承诺了。”韩瑾急忙赔上讨好的笑脸，亲昵地帮吴晓晓捏了捏肩膀。

于是就这样，吴晓晓带着韩瑾一起向与明雪儿约好的大门口走去。

虽然已经约好了今天不用伺候韩瑾，但毕竟不能让装病的事情败露，所以吴晓晓依然只能“忍辱负重”地扶着韩瑾，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吴晓晓老远就看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旁边就站着穿着一袭白衣、美得就像雪花一样的明雪儿。

吴晓晓高兴地向她挥了挥手，然而对方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吴晓晓心口顿时沉了一下，心想难道明雪儿不愿意带上韩瑾？

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明雪儿的身边还站在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夫君，纪家大少爷纪光华。

平时吴晓晓去明雪儿房间消磨时间的时候，总是故意挑纪光华不在的时候。说句大实话，吴晓晓和明雪儿都不喜欢飞扬跋扈的纪光华，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面。

纪光华显然不知道自己如此不受欢迎，看到吴晓晓扶着韩瑾走过来，急忙迎上去，笑嘻嘻地说：“二弟，原来你也一起去呀？这样更好，我们正好两对人。各抱各的老婆，各享各的艳福。”

说到这里还瞥了吴晓晓一眼，故意挖苦道：“幸好有二弟这位疤脸的媳妇在，才更衬托出我雪儿的清婉动人。”然后居然色迷迷地捏了一下明雪儿的下巴，仿佛是故意炫耀给别人看。

明雪儿秀美的眉间稍微蹙了一下，但却忍住不能发作，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含着几分对吴晓晓的歉意。

吴晓晓才懒得跟纪光华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猪头计较，默不作声地扶着韩瑾坐上马车。

“二弟，你这媳妇丑虽丑了点，但好在又老实又听话，配你这个浑身病恙、不爱风流快活的病夫正合适。”

吴晓晓在心中暗暗骂道：再怎么都比你这个阉人强！

“啧啧，二弟，弟妹的眼神好凶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说了这么多废话，没有一句中听，好想找毒药毒哑他。吴晓晓气得咬紧牙关，拼命忍住，没有吭声。

倒是韩瑾忍不住了，替吴晓晓开口道：“大哥，咳咳……你还是闭上嘴不要说话了，不然一张口，咳咳……就总有一股人渣味飘来。”说着还用手在在鼻子前扇了扇。不过韩瑾是病人，说话声音自然也轻，而且还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纪光华根本没听清他最后几个字说的什么。只有吴晓晓听见了，在心中偷笑，狠狠点头。

车夫原本以为只有吴晓晓和明雪儿两位夫人要去南山寺，所以准备的马车有点小，只能坐下两个人。如今见多了两名少爷，于是又去准备了另外一辆马车。最后吴晓晓和韩瑾坐一辆，明雪儿和纪光华坐一辆，一前一后地向南山寺的方向驶去。

与纪光华分开以后，吴晓晓终于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狠狠把纪光华大骂一通。

韩瑾体贴地摸了摸吴晓晓的背，帮她消气，边摸还边的意地问：“怎么样？伺候我是不是比伺候纪光华容易多了？”

吴晓晓狠狠地瞪了韩瑾一眼，用目光谴责他这时候还不忘开玩笑。“我真是担心雪儿，也不知道她每天都是怎么面对纪光华那个大混蛋的，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放心吧，纪光华见了雪儿连魂都没了，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吴晓晓听后连连点头，随即又轻叹着自嘲一句：“唉，只有我这个丑女才招人厌。”

韩瑾立刻义正严词地反驳道：“谁说你是丑女？你还真把那个猪头的话当人话听啊？”

看着韩瑾横眉怒目的样子，吴晓晓莞尔一笑，觉得心中暖暖的。下意识摸了摸面纱下的红斑，说实话，她最近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脸上有斑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韩瑾、纪光耀、明雪儿从来都没有这块红斑嘲笑过她，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卑。但是刚才被纪光华讽刺了几句话，心中才有些委屈难受。

韩瑾仿佛看出了吴晓晓的心事，亲昵地凑到吴晓晓耳边，低声道：“娘子，不如我教你一句话，如果以后他再敢嘲笑你脸上的红斑，你就不客气地回敬他‘脸上多一点东西，总比有的人少一点东西好’，保证把他气得脸歪鼻子斜，再也不敢惹你了。”

吴晓晓被韩瑾的话逗笑了，轻轻说：“那他不恨死我啊。”

“他刚才那样挖苦你，我也恨死他了。”韩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说来奇怪，有韩瑾替自己生气，吴晓晓反倒看开了。她吸了一口气，决定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好好享受今天的桃花节。

轻轻把窗帘掀开一条缝隙，这时马车刚好离开闹市，正在通往南山寺的山路上颠簸。

窗外尽是青山绿树，一派壮丽广阔的自然风光。四周到处都是鸟儿婉转的啼叫，偶尔还能看见几只彩蝶翩跹飞过。

“看见没有，那里就是南山寺。”韩瑾指着半山腰处的寺庙说。

吴晓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吓了一跳。

南山寺的规模比她想象中大多了，光是望得见屋檐的房子都有十几处，几乎占据了整个半山腰。寺庙的围墙就像一条腰带似的，绕着山坡围了一大圈。而且最为醒目的，就是在绿树的阴影之间，开得如火如荼的绚烂夺目的粉红花影。

“好美啊。”吴晓晓的眼睛越睁越大，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来了吧？”韩瑾也凑到窗口，与吴晓晓一起欣赏不远处的那片美景。

“你不会又要告诉我，你小时候就有个心愿，想和心爱的女人一起上南山寺来看桃花吧？”吴晓晓想起当初韩瑾为她带来七彩萤时说过的话。

韩瑾故作惊讶地问：“是啊，你怎么知道？”

吴晓晓无奈地撇了撇嘴说：“你现在眼珠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啊，我可不想当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是韩瑾太好懂了，还是自己太聪明，最近越来越与韩瑾心有灵犀。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韩瑾神秘兮兮地说。话音刚落，他就突然缩短了与吴晓晓之间的距离，把两人的鼻尖拉近到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吴晓晓的心脏“扑通”一跳。她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其实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通常韩瑾凑这么近的时候，除了偷亲她之外，不会有第二个动作。

见状，韩瑾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拉开吴晓晓捂着嘴的手说：“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这么不值得信赖的大色狼啊？”

“难道不是么？”吴晓晓不知道自己猜对没有了。如果猜对还好，但如果没猜对，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反应实在太难为情了。

“当然不是。”韩瑾故意露出正直的表情。

吴晓晓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刚才想干什么？”

“其实我刚才只是在想……”韩瑾神秘兮兮地一笑，深邃的双眸突然变得更加幽深，一眨不眨地盯着吴晓晓泛红的脸说，“你蒙着面纱，我根本亲不到你的嘴，所以干脆亲一下额头算了。”

话音刚落就用闪电般的速度在吴晓晓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吴晓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占了便宜，气得鼓起腮帮，不满地盯着韩瑾。“你又戏弄我？很好玩么？”

“当然啦。谁让我最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呢？”韩瑾开心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毫不回避吴晓晓生气的目光，继续与她保持四目相对的状态，仿佛在比赛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吴晓晓光顾着生气，根本没有坐稳。马车颠簸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扑进韩瑾怀中，而且最可怕的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和韩瑾四唇相贴，紧紧地亲在一起了。

天啊！吴晓晓大脑一片空白，就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一般，半天没有一点反应。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主动亲了韩瑾一下--虽然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就连冷静的韩瑾也明显被这场意外吓了一跳，但他比吴晓晓更快恢复神智。他轻轻推开吴晓晓的肩膀，然后低着头沉思了好久，最后终于抬起头，很认真地对只想一头撞死自己的吴晓晓说：“我是不是应该大叫非礼？”

吴晓晓丢给他一个白眼说：“你叫啊，叫破喉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