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死亡数字

“刚才你那个陆大哥说什么鬼魂作怪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杀人凶手故意掩人耳目才造的谣吧。”

“女记者孤身犯险，揭露诡异案件的真相……哎哎哎，别拽我呀！”

“走吧你，再胡思乱想我马上带你回去。”于欢拽着夏晓飞匆匆的向家赶去。

于家已做好饭菜等待于欢的归来。于欢蹦蹦哒哒的跑进院子里喊：“爸妈我回来了。”于母站在门口笑迎道：“快进屋，都饿了吧。你爸今早还念叨你呢。”

“我爸呢？”于欢在屋里转了一圈问道。

“出去了，祠堂那边办丧事，过去帮忙了。去喊你爷爷吃饭。”于母冲着夏晓飞笑了笑：“都是农村的家常便饭，别客气。”

“阿姨您太客气了。”夏晓飞有些拘谨的回道。

于欢跑到东屋，蒙住了坐在轮椅上的于德龙的眼睛娇声的说道：“猜猜我是谁？”

七十多岁的于德龙眼花耳聪，他用自以为正常分贝的声音回道：“谁呀！欢欢吗？”于欢松开双手把脑袋伸到于德龙的面前做了个鬼脸说：“您猜对了，我是欢欢。”说完在于德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于德龙开心的露出了一排黄色的门牙。

于欢推着轮椅来到西屋看着自己的母亲问：“爷爷的耳朵怎么越来越严重了，震死我了，明天得给他配个助听器。”

县图书馆位于县城的腹心地带。这是一座修建于90年代初期的三层建筑物，当时是一家综合市场，但由于市场经营不当，在营业的第二年就倒闭了。后来被县文化馆买下，改建成了图书馆。2000年互联网在县城普及后，就很少有人再到图书馆来借阅图书了。

任菲穿着便装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县图书馆。她向图书馆的管理员说自己是一名作家，想写一部关于平安县近几年蓬勃发展的纪实小说，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查阅一下平安县早期的报纸杂志以及一些纪实性的资料。

管理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摆弄着手机，她对任菲的言语毫无兴趣。只是要了任菲的身份证进行登记，登记后向任菲要了十元钱，说是办理会员，非会员不得随意查阅资料库。一切妥当后，管理员拿着一把钥匙，将任菲领到了三楼。任菲好奇的问道：“不在一楼吗？”管理员瞪了任菲一眼：“一楼全是新书，你要看的在三楼，这年头还有到图书馆查资料的，上网一搜一大片，费这劲干嘛。”

三楼资料库的门被打开，一股陈腐的味道迎面扑来。任菲看着满屋的灰尘皱了皱眉：“这屋子至少一年都没打扫过吧？”

“一年都不来一个人。”管理员说完在门后的书架上捡起一块抹布‘啪’的扔在了阅览桌上，顿时激起灰尘万缕。任菲捂着嘴咳了几下：“你下楼吧，这不用你了。”

“你要是上厕所的话到一楼，三楼的厕所用不了。”管理员说完便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下了楼。

任菲用目光送走管理员，出于警察的习惯，她站在阅览室的门口观看了一下这个楼层的布局。楼梯口在楼层的东侧，阅览室在最西侧，走廊大约十五米长，在楼梯到阅览室的中间，南北各有五六个小屋，只是门都被锁着，上方也没有悬挂门牌。

任菲返回阅览室，空旷的阅览室大约八十多平米，四周的墙壁边立着书架，室中间摆放着布满了灰尘的桌椅。任菲看着阴森森的阅览室，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她来到一座窗前，向外看了看，窗外柔和的阳光被脏兮兮的玻璃拦截了一半，这里所有的玻璃，至少有两年都没有擦拭过。

任菲在各个书架旁查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打着捆的旧报纸。她翻了翻，一捆捆的报纸被牛皮纸包裹着，上面用毛笔写着报纸的年份。“计生报1965-1978，解放军报1987-1992，东亚商报1970-1979，平安县报1967-1988，法制报1990”任菲拎起平安县报和法制报，擦了擦书架边上的阅览桌，便打开了平安县报，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县报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写当时本地的经济发展和当时的国家新闻。任菲查看完全部的县报后也没有发现与上河村相关的新闻。

任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太阳已经偏西，本来采光不足的阅览室此时显得更加的阴森。任菲拿出手机，拨了李皓的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她又重新坐下，打开那捆法制报，一张一张的翻阅起来。

突然，阅览室的门发出吱吱的响声，任菲抬头看去，没人，大概是风吹的，她没太在意，继续的翻着报纸。刚看了一眼，门口又传来“咔咔”的走路声，那是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任菲抬头顺着声音望去，管理员站在门口满脸不屑说道：“你明天再来吧，要关门了。”任菲站起来说：“我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看吗？”

“不行，这些东西你花钱都买不来”

“那我再看一小会，马上就下去！”

“你快点，再过二十分钟我就关门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下去！”

管理员扭头走了，任菲开始厌恶这个管理员，有什么牛的，你一个看门的。

任菲快速的翻阅着法制报。门，再次的发出吱吱的响声。任菲以为管理员又回来了，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抬头向门口望去，门口空空的，连只苍蝇都没有。女人的第六感使任菲感觉到门口有个人，那个人隐藏的很好，正在暗中偷偷地窥视着自己。她小心的低下头，继续翻阅报纸，随后偷偷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放在左手上，调整好角度后，刚好能看见阅览室的门口。她不时的观察着门口的动静。当她将法制报翻阅到一半的时候，一张半截的报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好奇的翻阅了一下那张报纸，在报纸的后面一行残缺不全的标题映进她的眼帘……“关于二十七年前上河村……”内容也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二十七年前，平安县上河村发生一起……公安部门在经过几个……后经……”再往下就没有了，显然是被什么人有意的撕掉了。任菲悄然的将这张半截的报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吱……呀！”门口再次的传来响声。任菲低头从镜子里死死的盯着门口，顿时头皮一炸，虽说之前已经做好门口有人的心理准备，但此时的场景令她不寒而栗。只见一只手紧紧的握在门框上，门一点一点的被推开。任菲不由得将右手伸进包内，握住手枪。任菲在心里想着：“一年都不来一个人，今天我来了就有人随后，也太凑巧了。”门被完全的推开了，可没有人进来，门框上的那只手，仍然紧紧的握在门框上。任菲喊了一声：“谁？出来！”颤抖的声音里掺杂着恐惧的成分。那只手好像动了动，任菲站起身，慢慢的拿出手枪。

“哼哼哼”一阵阴沉的笑声从门口处传来。任菲举起手枪，瞄准了门口。

忽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近阅览室，任菲清楚的看到，那是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雨衣，戴着宽大雨帽的人，在他的另一只手中抱着一只黑色的猫。

“别动”任菲用枪指着那个人喊道。

那个人好像没听到任菲的话一样，他抚摸着那只黑猫，然后转过身，在身后的书架上寻找着什么东西。任菲慢慢的向那个人靠去，虽然内心十分的恐惧，但此时容不得她去多想，做警察的职责也不容她退缩。

“转过身，别动”任菲双手握着抢一步一步的逼近。

突然那个人转过身对着任菲说道：“你知道哪有关于烹饪猫肉的书籍吗？”

“站在那别动”

“我问你知不知道哪有关于烹饪猫肉的书籍吗！”任菲的警告似乎触怒了他。

“你在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任菲打开了保险。

那人果然收住脚步，满脸沮丧的说：“我就想知道哪有关于烹饪猫肉的书。”说完蹲了下来，摘下口罩，极其难过的的抚摸着那只黑猫。任菲慢慢的向前靠去，突然间那个人猛的站了起来，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任菲，他疾言怒色的吼道：“你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任菲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失了声，她浑身颤抖的作呕不止。

那个人，用双手将猫的脑袋活生生的拧了下来，血溅满了那人的脸。他伸出舌头，吸舔着从脸上淌到嘴边的猫血，一步一步的向任菲走了过来：“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哪有关于烹饪猫肉的书籍，快呀！”

任菲吓的哭了出来，她举起手枪：“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那个人忽然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盯着任菲的手枪，嚎叫了一声，转身跑出阅览室。任菲吓的瘫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她双手抱着头，看着躺在血泊当中还在微微抽动的黑猫，失声痛哭。忽然又下意识的站起身，向外追去。

当她追到一楼的时候，管理员正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口打着电话。任菲走过去抢过管理员的电话，管理员愤怒的喊道：“你有病啊，抢我电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任菲拿着手枪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说：“警察，刚才上楼的那个人登记了吗？”

“没，没人上楼，今天就你一个人上过三楼，啊不对，我也上去过。”

“你刚才没看见有人上楼？”

“真没看见，我一直在门口给我对象打电话，图书馆就一个正门，不信你可以看看监控。”

任菲擦了擦眼泪，收起手枪，随着管理员来到值班室。

图书馆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照着正门口的大厅。录像中没有发现有穿雨衣的人进来过。

“三楼的阅览室里有一只被人扭下脑袋的死猫，你上去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任菲说完接起了李皓打来的电话。

李皓在电话中急促的说道：“城西白驹胡同13号，马上带人过来。”

夕阳斜斜的照着炊烟袅袅的上河村。李杰明独自的走在村外的小路上，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在上河村的村外有一条经久流淌的小河，早在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上河村还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小村，村里繁衍着黄土地上贫瘠的居民，居民以打猎打渔为生，后来周边的猎物逐渐的被打光，人们就全部的投入到了打渔的行列里。常来常往的居民在遇到彼此后都会随口的问句：去哪啊。回答说：上河。久而久之，外来的人们便称做这里为上河村。后来在河的下流又繁衍出一个僻小的村落，上河村的居民便将那里叫做下河村。

李杰明蹲在小河旁，看着潺潺的流水，一阵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起上午田梁两家出殡时，两家的亲属纷纷的握紧着自己的双手，泪眼婆娑的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快的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报亡者的在天之灵啊！李杰明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在诡异事件连连贫现的情况下，做到尽快二字，又谈何容易。这案子就好比从饭店里拿出一个洗刷干净，消过毒的酒杯，然后丢给警方，让警方尽快的查出都有谁用过这个杯子一样。

李杰明从事刑警工作十余年，离奇的案子破过不少，像上河村这么邪门，这么蹊跷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接到。以往的凶犯都是逃避警方的视线，想尽办法躲避警方，这个案子的凶犯显然没把警方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凶犯在公然的向警方挑衅。可什么样的凶犯敢如此的胆大，又如此的谨慎细心呢？案发现场没有任何遗留痕迹，莫非真的是怨灵所谓？

赵小川无故失踪，莫非赵小川与此案有什么关联？或者说赵小川在凶宅内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被凶手得知后害了赵小川？一次电话两条短信都是来自赵小川的手机，到底是赵小川所为还是另有其人。罗立刚为何要无故的上吊，他所说的梦真的是梦还是幻觉？凶宅内田园的人头又是何人所为？为何死猫会出现在任菲和李皓的车内？猫与这个案子有着怎样的关系？一连串的疑问使李杰明心事重重，他捡起一颗石子，用力的丢进小河内。

李杰明拿出手机，拨了赵小川的电话，提示依然是关机。他翻出那条短信，紧锁双眉。468，7468，8464。

“468，7468，8464。四六八，七四六八，八四六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用小石子在地上写出这组数字的阿拉伯数字和汉语数字自言自语的说道。

“哇，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太美了！”

一阵说话声打断了李杰明的思路。李杰明站起身看着远处向河边跑来的两个人。那是两个女孩。两个婀娜多姿，步态轻盈的女孩。

“这还有个人呢！”于欢拽住夏晓飞说道。

“怕什么呀，是警察。”

“该不会是失踪的那个警察吧？”

“不会吧？丢的那个警察又不是傻子，这离村那么近，还能找不到家？”

李杰明冲着两个人微微的笑了一下，便转身向村里走去。

于欢尴尬的笑道：“嘿嘿嘿，警察叔叔，刚刚我们说的话你没听到吧？”

李杰明一愣，警察叔叔这个词让他有点难堪，看着对方的神态，李杰明点点头说：“没听到，你们是上河村的吗？”

于欢松口气说：“嗯，是村里的。出来散步。”

“哦对了，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女生的小秘密，嘿嘿。”于欢拽了一下偷笑的夏晓飞。

“没什么事的话早些回去，天快黑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你们村东的老宅子里找我。”李杰明顿了顿接着说：“那有很多警察。”

“我们是刚毕业的学生，找工作的事可以去那找你吗？”夏晓飞急忙捂住于欢的嘴说：“死丫头，跟警察开什么玩笑，嗯，嘿嘿，警察叔叔，这孩子不懂事，我们没事，您去忙您的。”

李杰明点点头说：“那你们自己小心，别在外逗留太久。”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夏晓飞瞪着于欢说：“你干嘛那么跟警察说话呀，多没礼貌。”

于欢撅着嘴嘟哝道：“还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老宅子里找他，那有很多警察，有很多警察怎么了，了不起呀，分明是拐着弯的咒我们嘛，我们能有什么事呀，呸呸呸，乌鸦嘴！”

贺小夫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今晚好像还得下雨。”杨旭抱着捆柴禾说：“可别下了，我这双警靴都赶上雨靴了。”

“老人们常说早看东南，晚看西北，你看西北那边，又聚集了那么多黑压压的云彩。”贺小夫随手指着西北方向说道。

“队长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大个你去小铺买袋盐呗，咱也不能天天吃泡方便面呐，起码得吃个煮的呀。”杨旭抱着柴禾进了屋。

罗立刚拿着那段绳子和警员方晓来到院子的西南角说：“昨晚我好像在这碰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方晓蹦上墙头：“你再仔细的回忆一下。”

李杰明走进院子看着贺小夫问道：“电接完了吗？”

“接完了，我下午买回来八个灯泡，全都好用。”

“吃完饭，你开车回局里一趟，把那台信号追踪仪拿来，另外把赵小川的配枪交到枪械库，再把这份资料交给陈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和一封信交到贺小夫的手上。

“大个，大个，你过来帮我打个字，我给我女儿发信息，字还不会打了。”老警员谢国强在屋子里喊道。

“等下啊，马上就过去！”

天空中最后的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夜色，正逐渐的吞噬着残留在空中的余光。

村主任撂下筷子仰面的躺在炕上，他媳妇侯赵氏便下了地，收拾桌子。

“老婆子”村主任从炕上坐了起来冲着夏屋喊道。

侯赵氏系着围裙走进屋：“咋了老侯？”

“我这眼皮跳个不停，你给我整嘎纸条贴上。”

侯赵氏在烟笸箩里撕了一块纸抿了口唾沫，将纸条粘在了村主任的眼皮上说：“燕儿今个儿来电话说找工作需要钱，想让家里帮忙出点钱。”

“拿，自个儿闺女用多少都行，只要我老侯拿的出，用多少说话就行。”他复躺了下去。

侯赵氏进了夏屋，忙活了起来。

村主任下了地，打开电视机，接着看打打杀杀的古装剧。侯赵氏忙完进屋后看着他说：“燕儿说要五万，你有那么多吗？”

“五万？”村主任惊讶的看着侯赵氏。

“说是进什么科，找人了才五万，要不得十万。”侯赵氏言语中不无得意的表露出女儿的交际能力。

“拿，明个我去信用社取钱。”

“你哪来那么多钱？”

“你个婆娘别瞎吵吵。”

屋里的电灯闪了闪，灭了，随后又亮了。

“明天你再找那个叫陆远的给咱家拾得拾得，电线老化了，不行换新的吧。”侯赵氏坐在炕上卷了棵烟。

“恩，明个再说。”

“哎你说老田家还有老梁家是被人杀的吗？”

“说你是个婆娘就是个婆娘，问这些干啥，不怕鬼魂来找你啊！”

“我担心你呀，老杨都疯了，还被警察带走了，你要是再……”

“闭嘴！”

侯赵氏不再说话，跟着他一起瞅着电视。

李杰明交代完贺小夫要办的事之后，贺小夫开着车离开了。杨旭走了过来问：“头儿，喝茶吗，昨天任菲还送来包茶叶，这女人的心呐，就是细，细的连个杯子都没送。”

李杰明满脸的愁绪，摇摇头说：“不喝了，你们喝吧。哎杨旭，你对数字谜语有研究吗？”

“没有，什么是数字谜语？”

“比如说，5211314，翻译汉语就是我爱你一生一世。”

“啊，这个呀，上学那会玩过。”

“那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说完将手机递给了杨旭。

杨旭拿着手机，惊愕的说：“赵小川发来的短信？”

“是赵小川的手机发来的，不确定是赵小川本人。”

“468，7468，8464，死了吧，去死了吧，不死也死？”杨旭看着李杰明反问道。

李杰明摇摇头，这组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数字困扰了他一天。

大个从屋里走了出来向杨旭要根烟，谢国强在屋里又喊道：“大个，忽略的略怎么打？”

“L-V-E。”大个点着烟，看着杨旭手中的手机冲着屋里回道。

“哪个是L，哪个是V啊”谢国强趴着窗户问道：“你进来帮我发完这条信息再去抽烟。”

“583，你按数字583就出来了。”

“哦！”

李杰明猛的从杨旭手中抢回电话问大个：“你刚才说什么？”

大个被李杰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队长？”

“你刚刚跟老谢说什么了？”李杰明迫切的问道。

“我告诉他打字，他拼音认不全，我就告诉他数字键583就能打出略字。”

李杰明快速的摆弄着手机，他在手机的新建短信中依次的输入468，出现汉字，后、厚、猴、候、侯，7468，手、收、受、瘦，8464，听、挺、厅、庭。李杰明将三个字的发音合读起来：“侯……受……廷！”

“所有人跟我来！”李杰明命令到。众警员纷纷的跟着李杰明跑出宅子，直奔村主任侯受廷的家中。”

城西，白驹胡同。

这是一条长而窄的胡同，东西走向。胡同里大约住着30几户人家，一家一家的铁质大门紧凑的靠拢在一起，在胡同的最里边，有一户住家的大门正对着胡同口。显而易见，这是一条死胡同。胡同的南面是一座废弃的厂房，高高的院墙使原本不宽敞的胡同显得更加的狭窄。

夜，墨一样的乌云笼罩在城市的上方。

任菲驱车来到白驹胡同，在胡同口处停了下来。随车而来的警员孙亮看着狭窄的胡同口说：“车都开不进去，世上还有这么窄的胡同。”

任菲下了车，接起贺小夫打来的电话。简短的通话后，任菲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孙亮说：“贺小夫回来取东西，你回去给他送钥匙。”

“那这里怎么办？”

“我去找李皓，你快去快回。”

孙亮接过钥匙，开着车走了。任菲一个人看着深邃的胡同，拨通了李皓的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任菲觉得有些奇怪，李皓打电话叫自己带人过来，现在人来了，可他的手机却打不通了。任菲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的向胡同里走去。

走到胡同中心的时候，一个骑着三轮自行车的人向胡同口的方向驶了出来。任菲本能的向边上靠了靠，让出足可以通过三轮车的宽度。骑车的人头戴鸭舌帽，鼻梁架着一副超大的墨色风镜。任菲看着这个人慢慢的骑着三轮车从自己的身边驶过，自己如果不是刻意躲避的话，恐怕这个人也不会按铃或者喊话提示自己让路的。那个人似乎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间的大喝一声，或者猛烈的咳嗽一下，十之八九会吓这个人一跳。

三轮车骑的很慢，脚蹬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当任菲与骑车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任菲惊愕的看着三轮的后斗。自行车后斗上拉着一个人。那人平躺在车斗上，身上盖着一床红色的被子。任菲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可光线暗淡，无法看清这个人的全貌，只能大概的看出是一个女人，而且年龄很大。这女人闭着眼，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躺在那。任菲甚至都怀疑这是一个死人。就在任菲准备扭过头继续向前走的时候，车上的那个女人突然的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瞪着任菲。

任菲被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自然的看了看铺在车斗中使车斗加长的木板，然后转过头，准备向前走。可好奇心令任菲在转头之际又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只见车上的那个女人仍旧死死的瞪着任菲，只是脸上多了一份诡异的笑容。

任菲快速的向前走去，当确定与三轮车拉开距离后，她舒缓的吐了口气，刚才车上的人，无论是骑车的人还是躺在车里的人，都那么的古怪，令人寒颤不已。

“任菲。”

“谁？”任菲被突然的喊声惊了一下。

“我，李皓，快过来。”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任菲四周看了看。

“这儿呢。”李皓从南面的墙头上露出脑袋说道。

“你跑那上面干嘛，下来啊。”任菲望着李皓，摆了摆手说。

“叫你也是白叫，你也上不来。”李皓从墙上蹦了下来，走到任菲的旁边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叫你多来几个人吗，我给这潜伏一晚上了。”

“局里面刚刚开了个会，开完会我就赶来了，孙亮回局给贺小夫送钥匙了，马上回来，你这有什么发现吗？”

“那家……”李皓用手指了指说：“是刘志国他老婆和他儿子住的地方，自刘志国住院后，他儿子便在这租了这个房子。”

“你进去过吗？”

“没，大门一直锁着，房东也没找到，我从中午一直瞄到现在，都没见到刘志国家人的身影……唉，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吃的，这儿饿！”李皓捂着肚子说。

“没有，我又不是小孩，你电话不是接不通就是关机，到底怎么回事？”任菲不满的问道。

“我电话没电了，怕有急事联系不上你，就关机了。”

“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知道你在这趴一天吗？”

“NO，我有个重要的发现，在刘志国他儿子所租的房子里，有很多猫的叫声。”

“啊？”

“我得等你来再进去，好歹有个人能证明我不是私闯民宅呀，再者说，我要是真万一了，也得有个人知道我是怎么万一的，你说我一个法医，跟你们刑警瞎搀和什么呀？”

任菲瞪着李皓说道：“是警察就有权利有义务和不法分子做斗争，另外，没有搜查令，就是私闯民宅。”

李皓带着任菲来到一座平房的大门前。大门上着锁，院内一片漆黑，时断时续的有猫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李皓用手指点了点任菲轻声的说：“就是这了，我先进去看看。”说完，从大门一侧的墙头翻进院内。任菲看着这座宅子的轮廓，三间平房，院子的西侧有间仓房，院子里空空的，连烧火做饭的柴禾都没有。

李皓猫腰来到门前，上面挂着一把锁，锁并没有被按死，大概是人走的时候着忙没按牢。他回头对任菲挥挥手，示意任菲进来。任菲看着齐肩的墙头，伸手试跳了一下，没成功。李皓偷偷的笑了笑，刚想要过去帮忙，任菲已成功的翻进了院内。

“有手电筒吗？”李皓问任菲。

“没有。”

“我们现在进屋去看看，你同意吗？”

“废话，要不我跳进来干吗？”

“你带枪了吧？”

“干嘛？”

“有枪的话我心里能踏实点，万一这屋子里有一群凶手怎么办？”

“别贫了，进去。”

李皓轻轻的拉开门。蹭蹭蹭，从门口处蹦出四五只猫，有一只正好扑到任菲的怀里，任菲吓的刚要大叫，李皓急忙捂住任菲的嘴，随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李皓拿出打火机，照亮了门口。

房子进门就是灶间，在西侧有一个通往室内的门。李皓在厨房内转了一圈，然后拉开室内的门对任菲说：“千万要控制住自己，别乱喊乱叫，你要是怕就在这等我。”任菲推了一下李皓，随李皓进入室内。这是一间空间很小的客厅，客厅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盘子碟子碗一类的东西。李皓重新的打亮火机，看着满桌的饭菜胃里不禁叽里咕噜的响了一阵，任菲捂住嘴嘿嘿的笑笑。李皓瞪了任菲一眼，随手摸了摸饭菜，并用手指蘸了菜汤闻了闻：“大概是两天前的饭菜，都馊了。”

在客厅的北侧还有一扇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那扇门走去。门很紧，李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门拽开，随后打亮火机，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双腿，就悬在两个人的眼前。任菲吓的紧忙捂住自己的嘴，躲到了李皓的身后，李皓拍了拍任菲的肩膀：“别怕丫头，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然后低下头，从那双腿中间钻了进去。任菲一个人更不敢站在外边，闭着眼睛也钻了进去。

李皓进屋用火机照了照，这是一间卧室，在卧室的东侧，还有一扇门。李皓看着悬吊在卧室门口上方的人，那人的舌头耷拉在下巴边上。李皓对任菲说道：“你拿着火机，我把他放下来。”

死者被李皓放了下来，僵硬的尸体散发出熏人的恶臭。任菲捂着鼻子，站的远远的。李皓检查了一下尸体，在死者的口中发现一颗猫的眼球，李皓气喘嘘嘘的说：“跟上河村的案件相似。”

李皓来到任菲面前：“给局里打电话，叫人吧。”任菲拿出手机，在卧室内换了几个位置都没有信号。她惊恐的看着李皓。李皓看了看说：“出去到院子里打，别怕，这死人我看着，不会追出去的。”任菲点点头，快速的跑到院子里。

任菲拨通了陈局的电话。简单的向陈局汇报了眼下的情况。陈局震惊的表示，马上派人赶往现场。

挂断电话后，任菲不经意的向大门外看去，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人正双手握着大门，紧紧的靠在大门上，她能感觉到那个人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任菲连忙向屋里跑去，她喘着粗气来到李皓面前拽了拽李皓说：“门、门、门口，有个、有个、人！”但见李皓站在刚刚打开的那扇门的门口，直愣愣的看着里面。任菲随眼望去，借着李皓手中火机微弱的光亮，任菲看见，那是一具血红的棺材。

于欢领着夏晓飞走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于欢打着手电筒埋怨的说道：“你这个人性子太急躁，明天再去借都来得及，非得今晚去，乡下人晚间睡的都很早，没准儿这会儿人都睡下了。”

“哎呀，这不是着急用嘛，谁让来的时候你非得催我，不然把我自己的带来，还用得着借别人的吗？”夏晓飞反驳道。

“你呀，怎么说都有理，我事先告诉你呀，侯叔家的相机可不是数码的，你得自己备胶卷。”

“有个总比没有强。”

“你非得写那个什么报导呀，我看你是没事找事。”

“人各有志，成功自在险中求。”

两人来到村主任侯受廷家的大门口，屋里亮着灯，武打剧的声音从窗户挤了出来。

“还好没睡觉，不然白跑一趟。”于欢推开大门带着夏晓飞走进院子。

“除了你恐怕没人睡那么早。”夏晓飞躲避掉于欢的拍打笑笑的说道。

于欢拉开外屋的门：“侯叔，看电视呢！”

侯受廷端坐在电视机前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可能是看的过于投入，家里来人了都没感觉出来。于欢带着夏晓飞进了屋，看见侯赵氏平躺在炕上，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好像在假寐。于欢尴尬的咳了一下：“侯婶睡了？”侯赵氏也没有反应。于欢疑惑的走到侯受廷面前，只短短的“啊”了一声，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夏晓飞看着突然昏厥的于欢，马上蹲下去抱于欢，随眼看了一下端坐在椅子上的侯受廷：“啊……！鬼啊！”夏晓飞将内心的恐惧通过声音完全的释放出来。

李杰明带着人从外边破门而入，见到瘫倒在地的夏晓飞和于欢，他大步的走到侯受廷的跟前，只见侯受廷两腮到下巴上的肉都没了，剩下白森森的牙齿，双眼已被掏空，血，一直流到双腿上。随后李杰明来到炕边，看着侯赵氏面对屋的顶脸，他一下掀开侯赵氏身上的被子，心里不禁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的脑袋已经被扭成180度，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背朝上的平趴在炕上。

李杰明气的直咬牙，来晚一步，不然侯家不会蒙此劫难。他看着嘤嘤哭泣的夏晓飞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来多久了？”

“我和于欢刚刚来借相机，一进屋就见到这种情况，接着于欢就昏倒了，随后你们就进来了。”夏晓飞将于欢抱进怀中，嗓子有些沙哑的回道。

“分开搜索，仔细检查屋里屋外的痕迹。”李杰明命令道。

三名警员跑到院子里打开手电进行检查，杨旭和大个两个人分别对东西屋、夏屋进行了细微的察看。大个在西屋喊道：“队长，你过来看。”

李杰明扶起瘫倒在夏晓飞怀中的于欢，按着于欢的人中穴，于欢渐渐的苏醒过来。当她看到李杰明后一下扑进李杰明的怀里，紧紧的抱住李杰明嚎啕大哭起来，李杰明拍了拍于欢的头，将她推给夏晓飞，起身向西屋跑去。

西屋的墙壁上，一行血写的大字：怨灵讨债，血债血还。

“队长”

方晓跑进屋，将手中的一颗纽扣交到了李杰明的手上。李杰明看着纽扣面露惊讶：“在哪找到的？”

“院墙下。”

李杰明将反复的看着那颗纽扣说：“是警服上的，会不会是你们谁衣服上的？”李杰明看着方晓的警服问道。

“我问过他们了，都不是。”方晓肯定的回道。

李杰明看着那颗纽扣，如果这枚扣子不是在场这些警员身上的，那么只有一个人的衣服上可能会掉落这种扣子，赵小川。可赵小川失踪两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音讯全无。莫非这几起案件幕后的操纵者是赵小川？如果是赵小川，那赵小川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赵小川的家远在南方不可能与上河村的人结下任何仇怨，更何况赵小川还是一名优秀的刑侦干警，在以往的案件中是受过伤立过功的人。会不会是凶手的栽赃呢？李杰明将纽扣揣进兜里，满脑的疑虑困扰他不能自拔。

“保护现场，向局里通报，请求技术组支援。”李杰明向身后的杨旭说道。

“老谢，你干什么？”院子里传来警员迟东林的喊声。

李杰明向院子里跑去，杨旭、大个方晓跟了出来。

警员谢国强站在院子里，手中拿着枪，枪口已经含在了嘴里。

“老谢，放下枪。”李杰明焦急的命令道。

“哈哈哈，怨灵回来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谁也逃不掉的。”谢国强愤怒的说道，随后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穿喉而过，在他身后的铁质水箱上溅出一道火花。